红星照耀整个世界 第31章 火种不灭

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烈。

就在维克多（艾伦）察觉到不安的第二天清晨，圣约翰大学的教务长，一位平时总是面带和气笑容的老先生，亲自来到了他那间偏僻的宿舍。只是这一次，老先生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艾伦·希望先生，”教务长的声音干涩，回避着维克多的目光，“经过校董会紧急磋商，我们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的……特殊入学资格，被取消了。即刻生效。”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这正式的通知，维克多的心还是沉了一下。他沉默着，没有争辩，也没有询问那荒唐的理由。他知道，这是考尔菲德家，或者说，是考尔菲德家所代表的资本与权力阶层，对他这只“阴沟里的毒蛇”做出的第一反应。大学这片看似超然的象牙塔，终究无法完全隔绝世俗的巨力。

“我明白了。”维克多的声音异常平静，他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寥寥无几的行李，主要是那些书籍和笔记。

教务长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愧疚，匆匆留下一句“相关手续已办妥，请您……尽快离开校园”，便几乎是逃离了现场。

就在维克多抱着简单的行囊，准备踏出这间短暂庇护过他的宿舍时，恩泰斯教授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老教授头发凌乱，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眠，脸色因愤怒和失望而显得格外阴沉。

“愚蠢！短视！一群被资本和恐惧吓破了胆的懦夫！”恩泰斯教授低吼着，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他看了一眼维克多手中的行李，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对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思想苗子被强行掐断的痛惜。

“跟我来，艾伦，或者……维克多。”恩泰斯教授没有纠结于名字，他转身，带着维克多再次回到了他那间堆满书籍的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恩泰斯教授从怀里取出一个用银丝缠绕、刻画着复杂繁复纹路的皮质护身符，塞到维克多手里。那护身符触手温润，隐隐散发着一种安定心神的灵性波动。

“拿着这个，‘宁神符咒’，”教授语气郑重，“能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窥探和低序列的精神冲击。你现在的处境……这东西或许能救你一命。”

维克多没有推辞，紧紧握住符咒，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守护力量。“谢谢您，教授。”

“别忙着谢我。”恩泰斯教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追查你的，不仅仅是世俗的警察。考尔菲德那个老狐狸，很可能把你的身份捅给了‘惊叹’。那是帝国官方的超凡执法机构，里面不乏擅长精神追踪、意识拷问的序列者。其中就有序列七：心智捕手，他们能潜入你的表层意识，挖掘你的记忆和秘密！”

维克多心中一凛，这比他预想的更糟。

“你必须学会保护你的思想，你的内心！”恩泰斯教授快速说道，“我无法在短时间内让你拥有对抗他们的力量，但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一个‘博学者’用于整理和藏匿知识的技巧——深入你的潜意识之海！”

他示意维克多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想象你的意识是一座冰山，显露在外的是你能主动思考的表层，而下方，是庞大、幽深、充满混乱意象和原始情感的潜意识……现在，将你最核心的秘密，关于‘真理之火’，关于你的途径，关于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理念和计划……将它们压缩，包裹上你最坚定的‘不信被窥探’的信念，然后……沉下去！沉入那片意识之海的最深处，隐藏在那些无序的念头和情感碎片之下！”

维克多依言而行，努力调动起“鼓舞者”的能力，但这次对象是他自己，是强化那种“隐藏”和“保护”的意念。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真的在下沉，穿过纷乱的思绪，进入一片更加朦胧、更加本真的领域。他将那些核心的记忆和知识，如同埋藏宝藏般，推向深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他做到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内心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虽然不知道能抵挡何种程度的探查，但至少不再是毫不设防。

“记住这种感觉，时刻维持。”恩泰斯教授叮嘱道，“这会让你在面对心智捕手时，多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得到允许后，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学生代表詹姆斯。他脸上带着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教授，艾伦……我都听说了。”詹姆斯看着维克多手中的行李，一切都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维克多的手：“他们要赶走你，但他们赶不走你播撒下的思想！”

詹姆斯的眼中燃烧着年轻人特有的、纯粹而炽热的火焰：“你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你放心，‘真理之火’不会在大学里熄灭！我们会继承你的意志，在学生中继续传播这些道理，团结所有愿意追求真理和光明的人！知识阶层，也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改变世界的责任！”

维克多看着詹姆斯，看着这个因为思想共鸣而走到一起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火种，果然已经播撒出去了。它不再只属于贫民窟的窝棚，也开始在象牙塔内悄然燃烧。

“谢谢你们，詹姆斯，教授。”维克多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种超越了个人安危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的道路注定崎岖，但并非独行。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智慧与抗争精神的书房，毅然转身，抱着行李，走出了圣约翰大学那庄严而冰冷的大门。

阳光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他失去了一个身份，一个庇护所，但他所追寻的真理之火，却在更广阔的世界里，找到了新的薪柴。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他知道，他必须回到他来的地方，回到“真理之火”最初的根须所在。风暴已然来临，他必须与他的工友们，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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