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审讯所正门外的广场上,集会的尾声正在上演。
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只剩下几十个最坚定的人还举着标语,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站着。警察和宪兵队也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等待换班。
黛娜·考尔菲德依然站在对面公寓楼的窗口,望远镜的镜片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雾。她擦了擦,继续观察后院的方向。
一切都太安静了。
按照计划,如果托马斯他们顺利潜入,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切割作业。但后院没有任何异常的光线或声音,围墙上的巡逻兵的身影偶尔闪过,一切如常。
难道出事了?
黛娜看了看怀表:十二点二十一分。
距离行动开始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分钟。如果一切顺利,托马斯他们应该已经进入管道,甚至可能已经抵达地下室外墙。
但为什么后院毫无动静?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想起了托马斯离开仓库前的最后一瞥。那个铁匠般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再见,只是点了点头。那是属于战士的告别——简洁,坚定,不带一丝感伤。
但如果他们失败了……
黛娜不敢想下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那把女士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如果宪兵队开始大规模搜捕,她知道该怎么做——不能活着落入里昂手中,那会比死亡更可怕。
就在这时,怀表指向十二点二十五分。
后院突然有了动静。
不是托马斯他们,而是巡逻兵。
两个巡逻兵从阴影中走出,其中一个捂着肚子,脚步踉跄——正是那个“突发腹痛”的士兵。他扶住同伴的肩膀,似乎在说什么,然后被搀扶着朝建筑侧门走去。
机会!
如果托马斯他们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那么现在后院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原定的二十分钟窗口期只剩下五分钟。
他们来得及吗?
黛娜紧紧握着望远镜,指节发白。
管道里,凯特和托马斯正面临计划外的危机。
那个穿着囚服的人影越来越近,他脸上惊恐而茫然的表情。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颊凹陷,眼睛深陷,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折磨。
“别……别杀我……”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破损的风箱里挤出来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想逃……”
托马斯迅速做出判断:这不是警卫,不是陷阱,只是一个试图从管道逃跑的囚犯。
“你怎么下来的?”托马斯压低声音问。
“洗衣房……洗衣房的下水道……栅栏锈坏了……”囚犯语无伦次,“他们打我……我受不了了……”
“你是政治犯?”
囚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又摇头:“我只是……印了几份传单……反对战争……”
托马斯和凯特交换了一个眼神。
计划里没有这一环。带着一个虚弱的囚犯,他们的行动速度会大大减慢,风险会成倍增加。
但如果把他留在这里,他要么会死在下水道里,要么会被抓回去遭受更残酷的对待。
托马斯只犹豫了一秒钟。
“跟我们一起走。”他说,“但你要安静,要快。”
囚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拼命点头。
“凯特,继续。”托马斯重新举起切割器,“时间不多了。”
切割器的火焰在黑暗中点燃,照亮了托马斯专注的脸。高温的蓝色火焰触碰到焊点,金属开始融化,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凯特立刻喷水冷却,白色的蒸汽混合着污水的臭气,在管道里弥漫。
第一个焊点切开。
第二个。
第三个。
时间在飞逝。
十二点二十八分。
第四个焊点切开。托马斯用力一撬,整扇铁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终于松动了。他示意凯特和囚犯先进去,然后自己殿后,将撬开的栅栏虚掩回原位。
支管更窄,更矮,他们只能爬行前进。
污水更深了,混合着不知名的秽物,黏腻地附着在皮肤上。凯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是什么,只是机械地向前爬,手电筒的光束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
爬了大约五米,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手电筒的光,而是从上方缝隙透下来的、微弱的黄色灯光。
还有说话声。
“……换班了,你去休息吧。”
“第七号监室那个教授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句话不说。不过明天第六处的人就来了,到时候看他还硬不硬得起来。”
是两个警卫在交接班。
凯特屏住呼吸,向上看去。光亮来自一个生锈的通风口铁栅,而说话声正是从那里传下来的。
这里就是地下室。
他们到了。
托马斯示意她安静,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调整角度,通过通风口的缝隙观察上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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