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把你的大脑交出来!)
深夜。
都市的脉搏在窗外喧嚣,而周凡的出租屋,却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悬浮在这片璀璨灯火的边缘,死寂而压抑。
这里的空气仿佛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凝固了的、粘稠得如同劣质胶水般的物质,沉重地压迫着胸腔。
它混杂着多种令人作呕的气味:隔壁廉价香烟的呛人烟雾无孔不入地渗透过来;墙角垃圾桶里,几天前丢弃的水果残骸正悄然腐烂,散发出带着甜腻的、令人喉咙发紧的酸馊气;还有空气中弥漫不散的、属于贫穷和失意的霉味。
在这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是那台屏幕从右上角碎裂到中央的旧手机。
蛛网般的裂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而裂痕之下,那一条条密密麻麻、带着红色惊叹号的催债短信,则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冰冷毒蛇,从屏幕深处钻出,缠绕着他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越收越紧,令他窒息。
“周凡先生,您尾号3478的账户逾期金额已达158,642.51元,请立即还款,否则我行将采取法律手段…”
“周凡,最后通知!今天下午三点前再不还清五万块,我就去你爸妈家坐坐!说到做到!”
“姓周的,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别给脸不要脸!”
红色的未接来电标识,像一个个烧红的烙铁,密集地排列在通知栏,每一次闪烁都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他的神经末梢。
六十万!
这个冰冷的数字,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千钧重力,将他死死地钉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他背靠着墙壁,那墙面斑驳不堪,大片大片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粗糙的墙坯,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
汗水早已浸湿了他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模糊logo的廉价T恤,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而冰冷的触感,仿佛蛇爬过脊背。
窗外,是这座城市永不熄灭的、虚假的繁华。
霓虹灯变幻着色彩,勾勒出摩天大楼冷漠而诱人的轮廓,跑车的引擎轰鸣声偶尔像野兽的咆哮般撕裂夜空,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喧嚣、活力与纸醉金迷,这一切都与他这个被困在陋室中的失败者无关。
那流光溢彩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窗内,只有一盏功率低得可怜的节能灯,散发着昏黄而吝啬的光晕,勉强照亮这不足十平米的囚笼。
光线映照着他苍白憔悴、胡子拉碴的脸,那双曾经充满锐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满地散落的空泡面盒堆积在墙角,老坛酸菜牛肉面(作者碎碎念:不确定是不是脚踩版)的调味包气味,曾经在无数个饥肠辘辘的夜晚带来些许虚假的慰藉,此刻却像是绝望的催化剂,混合着胃里翻涌的酸水,让他一阵阵恶心干呕。
创业失败的场景,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无法摆脱的噩梦,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残忍。
合伙人卷走最后一批货款时,那转身离去的背影,虚伪的歉意下藏着的是怎样的决绝和算计?
投资人前一刻还在酒桌上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许诺着美好未来,后一刻便冷着脸,用最公式化的语言宣布撤资,言语间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的尊严。
还有那曾经寄托了他所有梦想的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他视若珍宝的智能家居产品,最终却被当作废品,以不到成本十分之一的价格被拉走……记忆中,金属部件在搬运工粗暴的动作下与地面发出的刺耳刮擦声,至今还在他耳畔回响,像是在为他失败的梦想奏响挽歌。
那些昔日把酒言欢、信誓旦旦说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在他山穷水尽之后,电话永远忙音,微信对话框里只剩下他发出的、带着乞求意味的文字,以及最后那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甚至连父母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询问和那无法掩饰的、沉重的叹息,都充满了无力与失望,那叹息像一根根细密而坚韧的针,扎在他最柔软的神经上,不见血,却痛彻心扉。
“我真没用…废物…活该…”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泛白的血痕,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内心的绝望如同黑色的、具有腐蚀性的潮水,从脚底开始蔓延,漫过脚踝,淹没膝盖,不断攀升至胸口,最终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窒息。他像一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的鱼,徒劳地张着嘴,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能维系生命的氧气。
目光空洞地扫过这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囚笼,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贫穷和失败的气息。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扇敞开的窗户上。
六楼,不高不低,下面是由模糊光带和缩小的车流组成的、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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