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舆城的校场,现在改名叫阎王殿了。
因为进去了,就得脱层皮。
三千个昨天还是土匪的汉子,现在正光着膀子,在泥坑里扛木头。
高顺站在高台上,手里没拿鞭子,拿的是把横刀。
他话少,脸比那城墙砖还硬。
“跑不完十圈的,没饭吃。”
就这么一句。
底下的人没人敢吭声,只有粗重的喘气声,跟拉风箱似的。
昨天有个刺头不信邪,觉得自己是黑山军的老资格,想跟高顺练练。
结果高顺连刀都没拔。
一拳。
那刺头现在还躺在医馆里喝稀粥,肋骨断了三根。
赵轩站在阴影里,手里抓着一把炒熟的黄豆,嘎嘣嘎嘣嚼着。
戏志才裹着厚厚的狐裘,站在他旁边,被风吹得直缩脖子。
“主公,这高顺练兵,有点狠啊。”
戏志才看着泥坑里那些都要累吐血的兵,咂了咂嘴。
“狠?”
赵轩拍掉手上的豆皮。
“上了战场,敌人比这狠一百倍。”
“现在流汗,总比到时候流血强。”
正说着,泥坑里出了乱子。
一个瘦高个实在是扛不住了,两眼一翻,连人带木头栽进了泥水里。
旁边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停下来想去扶。
“谁让你们停的!”
高顺的声音不大,但透着股子寒气。
“战场上,战友死了,你停下来哭丧,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继续跑!踩着他的身体过去!”
那几个兵愣住了。
这也太没人性了。
“没听见吗?”
高顺手里的横刀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那几个人一激灵,咬着牙,真的从那个晕倒的人身上跨了过去。
赵轩嚼黄豆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高顺,是个狼灭。
但他喜欢。
慈不掌兵,这道理在乱世就是铁律。
“主公,鱼儿好像上钩了。”
戏志才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看向了校场外的一棵大杨树。
树冠茂密,叶子虽然落了不少,但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赵轩连头都没回。
“几只?”
“两只,看身法,是练家子。”
戏志才用折扇挡着嘴,像是怕风灌进肚子里。
“估计是袁家派来的斥候,想看看咱们的虚实。”
赵轩冷笑一声。
看来那颗人头还没送到,袁基就已经坐不住了。
这也难怪。
几万大军肉包子打狗,连个响都没听见,换谁都得慌。
“典韦。”
赵轩喊了一声。
“在!”
铁塔一样的典韦从后面冒出来,嘴里还叼着半个没吃完的炊饼。
“看见那棵树了吗?”
赵轩指了指那棵大杨树。
“看见了,咋了主公?要俺去把它拔了吗?”
典韦把炊饼咽下去,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一力降十会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加把劲。
“不用那么麻烦。”
赵轩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把刚做好的神臂弓。
这就是老王头昨晚连夜赶制的样品。
还没见过血。
“试试这玩意儿。”
赵轩把弩扔给典韦。
“距离三百步,树上有两只老鼠。”
“我要活的。”
典韦接过弩,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一丝憨笑。
“活的?这有点难啊主公。”
“这玩意儿劲太大,容易把人打碎了。”
嘴上说着难,手上的动作可不慢。
典韦单手持弩,根本不需要脚蹬上弦。
他那两条胳膊比常人腿还粗,硬生生就把弓弦给拉开了。
咯嘣。
机括上膛。
他连瞄准的动作都显得很随意,就像是随手打个蚊子。
崩!
一声闷响。
没有什么破空声,因为箭速太快,声音被甩在了后面。
远处的树冠猛地一抖。
“啊!”
一声惨叫传来。
紧接着,两个人影从树上掉了下来。
就像两颗熟透的烂果子。
典韦这一箭,神了。
没有射人,而是射断了他们脚踩的那根粗树枝。
“带过来。”
赵轩挥挥手。
几个陷阵营的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没一会,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就被拖了过来。
摔得不轻,腿都这就了,正哼哼唧唧地吐血沫子。
赵轩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的脸。
“袁家给你们多少钱?”
那人倒是硬气,把头一扭,不说话。
赵轩也不生气。
他转头看向泥坑里那帮正在训练的“死营”俘虏。
“兄弟们!”
赵轩喊了一嗓子。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三千双眼睛看了过来。
“这两个人,是袁家派来的。”
“就是那个让杨凤逼着你们来送死,还不给你们饭吃的袁家。”
赵轩的声音很平淡,但在那帮俘虏耳朵里,那就是火星子掉进了油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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