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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市一中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校门，背包随意地甩在肩上，脸上带着一周疲惫后的轻松。
程希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指尖轻轻摩挲着方向盘。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
那时候，她才八岁，瘦瘦的，怯怯的，站在公路边，不敢抬头看他。
而现在——
她已经高三了。
已经是别人口中“懂事、成绩好、稳重”的大姑娘。
也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孩子。
“爸。”
车窗外忽然响起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
程希心里一紧，立刻推开车门。
晓宣站在车旁，穿着校服，背着沉重的书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爸，等了很久吧？我来了。”
那一瞬间，程希觉得心口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真的长大了。
眉眼像她母亲，却又有着自己的倔强与温柔。
“走吧，回家。”程希伸手接过她的书包。
晓宣愣了一下：“爸，我自己背就行。”
“我来。”程希不容拒绝。
晓宣看着他把书包放到后备箱，动作自然得像做了无数次。
好像这些年，他从未缺席过她的生活。
她心里微微一酸。
她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小声问：
“爸，家里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你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程希发动车子，“还有尧尧和澄澄，听说你要回来，从早上就开始兴奋。”
晓宣笑了：“我想他们了……他们应该也会想我吧？”
“当然想。”程希看了她一眼，“每天都念叨‘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晓宣低下头，嘴角悄悄弯起。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程希忽然问：“最近学习怎么样？压力大吗？”
晓宣握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轻轻“嗯”了一声：“还行。”
“还行是多少分？”程希淡淡问。
晓宣：“……”
她知道，这位“爸”看着温和，其实比班主任还敏锐。
“这次月考……年级前十。”
程希挑眉：“退步了？上次不是前五？”
晓宣轻轻呼了口气：“爸，我已经很努力了。”
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委屈，也有一点点倔强。
程希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
晓宣怔住。
“爸不是要你考第一。”程希说，“爸只是想你别太累。”
晓宣心里一酸，却没有再掉眼泪。
她把头扭向窗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爸，我不是小孩了。”
“在我这儿，永远都是。”
程希的声音轻轻的，却像落在心上。
晓宣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哽：
“爸……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幸好有你。”
程希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傻孩子。”
车子继续往前开，夕阳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一层光。
晓宣靠在座椅上，忽然觉得——
这一周的疲惫，好像都被风吹散了。
她真的……很想回家。
车刚停稳，门就被打开了。
尧尧像一只小炮弹一样冲出来：“姐姐！！！”
澄澄也不甘示弱，一边跑一边喊：“姐姐抱抱！！！”
晓宣刚下车，就被两个小团子扑得差点站不稳。
“哎哟，你们两个——”
尧尧抱着她的腰：“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澄澄挂在她腿上：“姐姐，我画了公主给你！”
晓宣被逗得笑弯了眼：“是吗？给我看看？”
尧尧立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跑：“快点快点！”
澄澄在后面喊：“姐姐走慢点！”
晓宣被两个小团子簇拥着，像个被迎接的小女王。
程希站在车旁，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温柔几乎溢出来。
蒋书茵走出来，笑着说：“晓宣，回来啦。”
“妈。”晓宣轻轻叫了一声。
蒋书茵上前，把她的围巾整理好：“冷不冷？快进来。”
晓宣点头，眼眶有点红。
这个家——
永远有人等她。
永远有人抱她。
永远有人爱她。
餐桌上摆满了晓宣爱吃的菜。
红烧排骨、可乐鸡翅、青椒肉丝，还有她最爱的蛋羹。
尧尧坐在她旁边：“姐姐，你吃这个！”
澄澄坐在另一边：“姐姐，你吃那个！”
晓宣被投喂得哭笑不得：“我自己来，好不好？”
蒋书茵笑着说：“他们盼你回来盼了一周了。”
晓宣低头，小声说：“我也想他们。”
程希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高三辛苦。”
晓宣抬头，看着他：“爸，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程希看着她，“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晓宣轻轻点头。
这一顿饭，热热闹闹，像所有普通家庭一样。
却又因为她的回来，变得格外温暖。
夜深了。
尧尧和澄澄已经睡熟。
客厅的灯关着，只剩卧室门口的一盏小夜灯亮着。
晓宣洗完澡，轻手轻脚走到客厅。
程希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爸，还没睡？”
“等你。”程希放下文件，“过来坐。”
晓宣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他旁边。
“爸，我……”
“想说什么？”程希温柔地问。
晓宣低头，捏着衣角：
“我这次月考……其实不是第十。”
程希：“嗯？”
晓宣的声音更轻了：
“我……考了第十二。”
她紧张地抬起头：“我怕你失望。”
程希愣了一秒。
然后，他伸手，把晓宣轻轻揽进怀里。
“傻孩子。”
晓宣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爸，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
“我知道。”程希拍着她的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怕——”
“怕什么？”
“怕我……不值得你们爱。”
这句话，她终于说出口。
程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晓宣，你永远是爸的女儿。”
“不是因为你成绩好。”
“也不是因为你懂事。”
“只因为——你是你。”
晓宣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
“爸……”
“嗯。”
“谢谢你。”
程希把她抱得更紧：“傻丫头。”
“爸，我是不是……很没用？”
程希皱眉：“谁说的？”
“我自己觉得。”晓宣吸了吸鼻子，“别人都进步了，就我……掉了两名。”
程希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晓宣，你知道吗？”
她抬头，看他。
“你不是没用。”程希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只是太懂事，太努力，太想让所有人满意。”
晓宣怔住。
“可你才十八岁。”程希说，“你已经做得比很多大人都好。”
晓宣咬着唇，眼泪又要掉下来。
“爸不是因为你考得好才爱你。”程希说，“爸爱你，是因为你是那个会在夜里偷偷努力、会为了一点点进步开心半天、会因为别人一句话难受很久的小姑娘。”
“你所有的样子，爸都爱。”
晓宣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爸……”
程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记住。”他说，“家不是让你逞强的地方。累了就回来，爸在。”
晓宣的肩膀轻轻颤抖。
她一直以为自己必须优秀，必须懂事，必须争气。
她以为只有这样，才配被爱。
可程希告诉她——
她本身，就足够值得。
过了很久，晓宣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
她坐直身体，吸了吸鼻子，小声说：“爸，我明天想去学校自习。”
“这么努力？”程希挑眉。
“嗯。”晓宣点头，“我想再试试。”
“但不是为了考高分。”她抬头，眼睛亮亮的，“是为了……我自己。”
程希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好。”他说，“爸支持你。”
晓宣也笑了，那笑容像冬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灯。
“爸，我去睡觉啦。”
“嗯，早点休息。”
晓宣站起身，往卧室走了两步。
又停住。
回头。
“爸？”
“嗯？”
“我……真的很爱你。”
程希怔住。
那一瞬间，他的喉结轻轻滚动。
“爸也爱你。”他说，“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