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界碑前的抉择
昆仑虚的阴阳涧,是阳间与幽冥最后的缓冲地带,也是规则最混乱的禁区。
沈砚立于生死界碑前,崖壁上流转的光芒像是活物,在石碑表面蜿蜒出扭曲的弧光。他指尖摩挲着阴阳契约录的封皮,那对阴阳鱼纹路仿佛感应到什么,开始自主游动。录文震颤着发出低鸣,与界碑深处沉睡的法则产生共振。
“咔嚓——”
崖壁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光芒从裂缝中溢出,在碑身下方汇聚、拉伸、扭曲,最终撕开一道三丈高的光门。门内涌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淡金仙雾,它们与阳间常年弥漫的阴煞之气相遇,发出水火相煎的“滋滋”声,每一次碰撞都在空中炸开细碎的金黑火花。
空气在震颤,地面在摇晃。整座昆仑虚的山脉都在回应这道门的开启——沉睡的灵脉苏醒了,它们从地底深处涌向光门,却在接触到仙雾的瞬间被同化、吞噬。这是更高位面的力量对低等规则的碾压,毫不留情。
“这便是仙界之门。”苏清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收起桃木剑,一身青城山道袍在仙雾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她缓步上前,指尖试探性地轻触光门边缘,那些仙雾竟如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指,带着灼热的刺痛感。“青城山古籍记载,仙界之门需集齐九阶灵舆的契约之力方能稳定开启。你以阴阳契约录为钥,强行撕开通道……这很危险。”
沈砚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光门内倾泻而出的威压所吸引——那不是力量上的压迫,而是规则层面的排斥。就像水与火、光与影、生与死,这是刻在天地法则最深处的对立。他刚突破的元婴初期修为在这股威压下摇摇欲坠,丹田内由阴煞之力凝聚的元婴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糟的是,他识海深处的空白执念正在疯狂躁动。那团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只剩下纯粹“存在”执念的魂体碎片,对仙界的法则产生了近乎本能的渴望与恐惧。两种矛盾的情绪在沈砚意识中冲撞,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行稳住心神,回头望向藏阴阁的方向。
云层之下,那片他守护了三年的城市正在恢复生机。光雨净化后的土地长出嫩绿,重建的屋舍升起炊烟。紫衣女子与婉娘的身影在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若隐若现,她们身后是藏阴阁重新集结的修士,五大凶房的宅灵们镇守在阴阳节点,九幽司的残党已成丧家之犬。
阳间暂时安全了。
可这一步踏出,便是真正的一人前行。
“此去仙界,九死一生。”沈砚的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他抬起左手,掌心契约印记亮起暗金色的光芒,一道道微弱的魂识联系跨越空间,与阳间的伙伴们连接。“守好阳间,等我归来。”
二、传承与告别
魂识网络中传来纷杂的回应。
婉娘的声音最温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砚儿,仙界不比阳间。那里规矩森严、等级分明,鬼修更是被视为异端。你身上的阴煞之力是最大的破绽,切记要藏好。”
紫衣女子的声音则冷静得多:“我已将藏阴阁最高权限对你开放。若遇生死危机,可用契约录召唤‘阴阁投影’,虽只能维持三息,但足以撕裂空间逃遁。记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五大凶房的宅灵们以红衣女子为代表,语气罕见地郑重:“沈小子,槐安宅永远是你的退路。若仙界容不下你,就回来。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记得你为它们战斗过。”
沈砚一一记下,心中暖流涌动。这些在他最弱小时相遇的伙伴,如今已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苏清瑶走到他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玉佩。玉佩呈圆形,正面刻着青城山的云纹道印,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护魂符文。她将玉佩递到沈砚手中,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的魂识都有瞬间的悸动。
“这枚‘守心玉’是师父当年飞升前所留。”苏清瑶轻声解释,“它能削弱仙界法则对异类修者的压制,护住你的元婴不被仙力同化。若遇无法化解的危机,捏碎它,青城山在仙界的道统会有所感应,虽不敢保证能救你,但至少……能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沈砚握紧玉佩,入手温凉,与母亲留给他的阴阳双鱼佩触感相似。他将两枚玉佩一同系在腰间,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竟产生微妙的共鸣。
“谢谢。”他看着苏清瑶,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
苏清瑶摇摇头,目光坚定:“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当年你救我于槐安宅,助我化解心魔,这份因果早已纠缠不清。更何况……”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极淡的红晕,“道侣之间,本就该同进同退。”
“道侣”二字让沈砚心头一震。这三年来,他们并肩作战、生死相托,感情早已超越寻常同伴,可谁都没有挑明。此刻在仙界之门前,在这可能是永别的时刻,苏清瑶终于说出了口。
沈砚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两人的魂识通过相触的掌心交融,元婴之力互相温养,竟暂时抵挡住了仙界法则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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