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楼内,时间仿佛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的虚脱与劫后余生的寂静,唯有窗外遥远都市传来的、被无限稀释的喧嚣,证明着世界仍在运转。楼内特有的、带着一丝暖意的阴气缓缓流淌,试图抚平此间的创伤,却难以驱散那萦绕不散的惨烈气息。
苏清瑶背靠着冰冷的廊柱,缓缓滑坐在地。她那身素雅的衣裙已是凌乱不堪,沾染了尘土与几不可察的焦痕。脸色苍白得吓人,如同上好的宣纸,不见一丝血色。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疲惫与痛楚。她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深处传来的、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血影最后一击留下的“震魂”之伤,若非沈砚及时援手与煞魂鼎的庇护,她的灵魂恐怕已被震散。
沈砚沉默地坐在她身侧,他自身的消耗同样巨大,衣袍下摆有被煞气腐蚀的痕迹,脸色也比平日更显冷峻。但他没有先行调息,而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苏清瑶的眉心。一股精纯而温凉的阴力,如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从他指尖渡入苏清瑶体内。这阴力并非为了滋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在她那因阳力暴走而变得紊乱不堪的经络中穿梭、梳理,将那些躁动不安的力量一点点导回正轨。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瓷器。苏清瑶能感受到那股外来力量中蕴含的冷静与掌控,它驱散了一些痛楚,带来些许清凉。她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喟叹:“这次……真是险死还生。血影的实力,比上次遭遇时强了不止一筹,那柄血戟……几乎要撕裂我的魂魄。看来九幽司为了对付我们,在他身上下了血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那是对绝对力量差距的直观恐惧。
沈砚没有停止输送阴力,只是微微颔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嗯。他的煞气更为凝练,已初具‘煞罡’雏形。九幽司的手段,向来不计后果。”他的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的青駃。
此时的青駃再无平日的神骏,它蜷成一团,原本流光溢彩、坚逾金石的车身,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尤其是正面承受血戟冲击的部位,更是凹陷下去一大块。其核心的灵韵流失严重,连维持基本的悬浮都显得勉强,只能无力地贴附在地面,偶尔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如同哀鸣般的嗡鸣。它为了护主,几乎耗尽了本源力量。
“多亏了……煞魂鼎。”苏清瑶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桌案,“若非它最后爆发,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我们恐怕……”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砚终于收回了手,苏清瑶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他翻手取出那尊小小的煞魂鼎,置于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鼎身依旧古朴暗沉,但其内蕴藏的煞雾却如同活物般翻涌不息,只是相较于之前的狂暴凶戾,此刻明显多了一层无形的束缚。鼎内深处,一点微弱的、纯净的白光时隐时现,正是那“空白执念”在发挥着安抚与压制的作用,使得这尊凶鼎暂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藏阴阁的主人指名要此物,”沈砚凝视着煞魂鼎,眸色深沉,“其所图必然不小。煞魂鼎的煞力既可伤敌,亦可炼器、布阵,甚至……用以修炼某些禁忌功法。与虎谋皮,须得万分谨慎。”
他的话音刚落,焚心楼内的光线似乎微妙地暗淡了一瞬。紧接着,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穿透了空间的帷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中。正是去而复返的紫衣女子。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地上的煞魂鼎上,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这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她绕着煞魂鼎缓缓走了一圈,仔细感受着其中那被约束却依旧磅礴的凶煞之力,以及那奇异的平衡状态。
“啧啧……”她发出轻轻的赞叹声,“原以为你们能夺鼎已是侥幸,没想到,竟真能将其压制到如此程度……甚至还融入了一道‘空白执念’?沈砚,你总是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看来,我家主人确实没有看错人。”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意味,看向沈砚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沈砚站起身,尽管体内力量未复,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语气平静无波:“约定已成,煞魂鼎在此。该你兑现承诺了。”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不再多言。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繁复而瑰丽的星图投影随之在空中徐徐展开。这星图并非死物,其上的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散发出朦胧而清冷的光辉。星图中央,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地点——星陨谷。山谷的轮廓被星光勾勒,内部结构层次分明,而在谷底最深处,一个被无数星光符文环绕的祭坛被特意高亮标记出来。
“这便是星轨的沉眠之地——星辰祭坛。”紫衣女子指向那祭坛,“星轨乃星辰之力的宠儿,因其上次苏醒时汲取了过于庞大的星力,导致灵体过载,陷入了自我保护般的深沉睡眠。寻常方法无法唤醒,唯有‘引星石’方能共鸣其核心灵韵,将其从沉眠中引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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