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尘埃风裹着砂砾,刮过拾荒者聚落的每一寸角落,那些用朽木与碎石搭成的窝棚,在风里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随时会散架的骨架。风势猎猎,卷起的尘沙打在人脸上,带着细密的疼,却没人敢抬手擦拭——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透着股噬人的蛮横,稍有异动,便会被那无形的力量缠上,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沈砚四人的身影,在这片破败的土地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的衣袍虽沾了尘埃海的灰,却依旧能看出材质的不凡,沈砚的玄色道袍边缘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那是凌霄宗仙尊的制式,即便蒙尘,也难掩其下的华贵;苏清瑶一袭月白长裙,腰间悬着的平衡玉佩,在灰蒙蒙的天地里,透着一点清润的光,玉佩随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叮咚声,竟是这死寂之地唯一的亮色;铃央身披赤金法袍,肩头的神光印记虽黯淡了大半,却依旧隐隐流转着仙道威仪;阿蛊的衣摆上绣着密密麻麻的蛊纹,袖中传来金蚕蛊细微的蠕动声,那是独属于蛊师的隐秘气息。
“几位仙长,快随我来!”
拾荒者首领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纹路里都嵌着洗不掉的尘沙,像是被岁月与风沙共同雕刻的枯木。他的头发早已花白,胡乱地挽了个髻,用一根断了的兽骨簪固定着,风一吹,几缕发丝便跟着飞扬,与周遭的尘埃融为一体。老者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喘息,手里攥着一根枯木拐杖,杖头早已被磨得光滑,看得出是常年握持的缘故,他的脚步迈得极快,枯瘦的双腿在风里打颤,却依旧踉跄着往前赶,生怕慢了一步,就会错失眼前的“救命稻草”。
沈砚缓步跟在后面,玄色道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的拾荒者,那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是用破布缝补而成的,露出的胳膊和小腿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皮肤被风沙吹得干裂,泛着不健康的暗黄色。他们有的蜷缩在窝棚门口,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的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土里扒拉着什么,或许是想找出一点能果腹的东西;还有的抱着孩子,把孩子的头按在怀里,生怕那肆虐的尘埃风伤了孩子分毫。看到沈砚等人时,这些拾荒者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被浓浓的麻木与恐惧覆盖,有人缩了缩脖子,往窝棚里又退了退,有人偷偷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破刀,刀身锈迹斑斑,怕是连砍柴都费劲,却依旧被当作了护身的武器,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些从天而降的仙长。
“这地方,连风都是死气沉沉的。”阿蛊皱了皱眉,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动着,似乎对这里的气息极为排斥。她的袖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是金蚕蛊在不安地蠕动,那只通体金黄的蛊虫,平日里在阿蛊袖中最是活泼,此刻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敢蜷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探出来。阿蛊抬手揉了揉袖口,低声安抚着:“别怕,有我在。”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铃央的眉头也拧着,她素来最擅仙道神光,此刻却忍不住暗自心惊。她试着运转一丝仙道神光,那神光在丹田中凝聚时还带着炽热的温度,可刚一离体,就被周遭的尘埃瞬间缠上,像是被无数细密的丝线拉扯着,神光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不过片刻,就被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光,在指尖勉强跳动着,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铃央的脸色沉了沉,收回那缕神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这尘埃,比我们想象的更霸道。它能吞噬规则之力,我们的仙力在这里,怕是连三成也发挥不出来。”
苏清瑶闻言,抬手抚了抚腰间的平衡玉佩,玉佩上的清光微微闪烁,将周遭的尘埃隔绝开几分。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拾荒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却又很快被冷静取代:“域主以尘埃为囚笼,将这些人的仙力与生机都锁在这片土地上,所谓的拾荒者,不过是被困在笼中的猎物罢了。”
穿过一片歪歪扭扭的窝棚,聚落的中央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黑色残碑,碑身足有两人高,通体漆黑如墨,像是用某种天外奇石打造而成,即便历经岁月侵蚀,也依旧坚硬无比。残碑的顶端被硬生生劈断,断口处极为平整,像是被利器斩断的,边缘却又布满了裂纹,像是被巨力震碎过,又被岁月啃噬得坑坑洼洼,碑身上刻着几行血色的字迹,那些字迹并非墨染,而是像是用鲜血浇筑而成,历经多年,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猩红,字体狰狞扭曲,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压,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蛮横与霸道,仿佛那写下字迹的人,正站在碑后,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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