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舆渡阳：鬼修契房成仙录 第20章 凶楼魅影

暴雨如注，砸在青駃灵舆的玄铁车身上，迸溅出细碎的水花，顺着雕刻的幽冥纹路蜿蜒而下，像是淌落的墨色血泪。

沈砚半跪在地，右手死死按住胸口，那里的“空白执念”正剧烈搏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夜游的阴气如万千钢针，刺得他经脉生疼，眼前阵阵发黑，但婉娘临终前的话语却愈发清晰：“你的执念无形无质，可容万物，亦可渡万物……”

他猛地抬头，望向半空中那团翻涌的黑雾。夜游的意识早已被血影搅得支离破碎，只剩下纯粹的破坏欲，黑雾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草木瞬间枯萎成灰。青駃发出低沉的嘶鸣，四蹄踏动间，金色的灵光从车身蔓延开来，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光幕，将夜游的阴气暂时阻隔。

“沈砚，撑住！”苏清瑶的声音从光幕另一侧传来。她身着月白道袍，手中桃木剑挽出一道道玄妙的剑花，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随着咒语落下，桃木剑顶端绽放出柔和的白光，化作无数符文，如同漫天星子，朝着夜游的黑雾飞去。符文触碰到黑雾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白烟袅袅升起，黑雾翻腾得更加剧烈，却也被硬生生压制了几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清瑶额角渗出冷汗，阴阳术虽能克制阴气，但夜游本身是灵舆级别的凶煞，又被血影加持，她的灵力消耗极快，“必须唤醒它的神智，否则我们迟早被它耗死！”

沈砚咬紧牙关，强行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引导着胸口的“空白执念”。这执念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无喜无悲，无牵无挂，却有着极强的包容性。以往他只觉得这执念无用，甚至一度为此苦恼，如今才明白，这或许正是与夜游沟通的关键。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自身意识沉入“空白执念”之中。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在这片虚无里，他感受到了夜游的意识——那是一团混乱不堪的情绪，有愤怒，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祈求。

“我知道你很难受，”沈砚在心中默念，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血影控制了你，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帮你。”

他的“空白执念”如同一条温柔的溪流，缓缓流向夜游混乱的意识。起初，夜游的意识极为抗拒，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执念，试图将他驱逐。沈砚没有退缩，只是坚守着内心的平静，任由那混乱的情绪在他的执念中冲撞、流淌。

青駃似乎感受到了沈砚的努力，光幕骤然收紧，金色的灵光变得更加炽盛，将夜游的黑雾压缩成一团篮球大小的黑球。同时，灵舆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那是来自远古神兽的气息，庄严而神圣，让夜游的混乱意识不由自主地平静了几分。

“嗡——”

青駃的车身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玄铁车身上的幽冥纹路全部亮起，一道金色的光柱从车顶射出，直指夜游的黑球。光柱穿透黑雾，将里面混乱的意识照亮。沈砚抓住这个机会，“空白执念”猛地发力，如同一张大网，将夜游的意识紧紧包裹。

“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沈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黑雾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过了许久，一道沙哑、破碎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焚……焚心楼……”

沈砚心中一动：“焚心楼？那是什么地方？”

“执……执念……”夜游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艺……艺术……毁……毁灭……”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里外的山林深处，一座荒废已久的高楼突然浮现出来。那高楼通体漆黑，仿佛由墨玉砌成，屋檐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的人脸，在暴雨中显得狰狞可怖。最诡异的是，高楼的大门原本是紧闭的，此刻却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就是……焚心楼？”苏清瑶脸色发白，桃木剑险些从手中滑落，“好强的凶煞之气！比夜游还要恐怖！”

沈砚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那气息中既有浓郁的阴气，又夹杂着一丝霸道的阳气，阴阳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场，让人头晕目眩。更奇怪的是，随着焚心楼大门打开，一阵激烈的琴声从里面传来。

那琴声急促而狂躁，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又带着一丝彻骨的悲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琴声所及之处，空气中的阴阳二气更加紊乱，夜游的黑雾也随之剧烈波动，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

“不好！”苏清瑶惊呼一声，“这琴声在唤醒它的凶性！”

就在这时，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半空中浮现，正是之前隐匿起来的血影。他悬浮在焚心楼上空，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没想到你竟然能唤醒它的神智，倒是有点意思。”

沈砚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噬魂幡，警惕地看着血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血影嗤笑一声，“自然是夺取夜游，炼化它的灵智，让它成为我最锋利的武器。不过，现在看来，这焚心楼倒是比夜游更有趣。”

他伸手指向焚心楼，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沈砚，你可知这焚心楼是什么地方？这是四等凶煞地，里面的宅灵暴躁无比，执念深重到了极点。凡是闯入者，无一例外，都会被它的执念吞噬，神魂俱灭。”

血影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刚才听到夜游的话了吧？它的执念就与这焚心楼有关。你若敢契约夜游，就必须进入焚心楼，解开它的执念。但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因为你一旦踏进去，就必死无疑。”

说完，血影的身体化作一道血光，朝着焚心楼的方向飞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入口处。显然，他也对焚心楼内部的东西垂涎三尺，暂时放弃了夺取夜游。

沈砚没有理会血影的威胁，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焚心楼的入口。那里传来的诡异琴声，还有那股强烈的执念牵引，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能感受到，夜游的执念与焚心楼紧密相连，想要真正契约夜游，就必须进入这座凶楼，解开其中的秘密。

“沈砚，不能去！”苏清瑶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四等凶煞地，那是连金丹期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我们现在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沈砚缓缓摇头，眼神坚定：“我必须去。夜游的执念不解，它永远无法恢复神智，而且血影已经进去了，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他看向青駃，此刻灵舆的车身光芒闪烁不定，金色的灵光与焚心楼散发出的阴气相互交织，形成一道道彩色的光带，显然是产生了某种共鸣。青駃发出一声高昂的嘶鸣，似乎在回应沈砚的决定。

“青駃也同意我进去。”沈砚微微一笑，拍了拍苏清瑶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三天之内没有出来，你就立刻离开，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苏清瑶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砚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到沈砚手中：“这是我师门的护身玉佩，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你拿着。一定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沈砚接过玉佩，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看向夜游的黑雾，此刻黑雾已经平静了许多，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意识，似乎在催促他快点进入焚心楼。

“走吧。”沈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噬魂幡，朝着焚心楼的入口走去。

暴雨依旧倾盆，琴声愈发激烈，焚心楼的黑暗入口如同一张巨兽的嘴巴，等待着猎物的进入。沈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苏清瑶和青駃在原地等候，空气中弥漫着诡异而紧张的气息。

进入焚心楼的瞬间，沈砚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将他瞬间拉入了楼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这是一座巨大的厅堂，地面由黑色的石板铺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符文之间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厅堂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架黑色的古琴，琴弦泛着幽幽的蓝光。之前听到的激烈琴声，正是从这架古琴上发出的。而在古琴的旁边，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背对着沈砚，看不清容貌。

“你终于来了。”那道白色身影缓缓转过身，声音清冷而动听，如同玉石相击。

沈砚看清了她的容貌，那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身着白色长裙，长发及腰，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但她的眼神却空洞无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阴气，显然就是这座焚心楼的宅灵。

“是你在弹琴？”沈砚警惕地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铮”的一声，琴声如同惊雷般炸响，沈砚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体内的灵力险些失控。

“夜游的执念，源于我。”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它本是我座下的琴灵，却因一场变故，被逐出焚心楼，流落人间，最终被血影所控。”

沈砚心中一动：“什么变故？”

女子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三百年前，一位自称‘画圣’的修士闯入此地，想要夺取我的执念，炼化成仙。我与他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将他斩杀，但我的执念也因此受损，琴灵也被他的残余力量波及，坠入轮回。”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待琴灵归来，没想到它竟然变成了夜游，还被血影盯上。沈砚，你身怀空白执念，能容纳万物，是唯一能解开我和琴灵执念的人。但这也意味着，你要承受我们两人的执念反噬，稍有不慎，就会神魂俱灭。”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一试。”

他知道，这是契约夜游的必经之路，也是他踏上鬼修之路的重要一步。无论前方有多危险，他都不能退缩。

女子点了点头，再次拨动琴弦。这一次，琴声不再激烈狂躁，而是变得温柔而悲伤，如同在诉说着三百年的等待与孤独。随着琴声响起，沈砚胸口的“空白执念”再次搏动起来，与女子的执念、夜游的执念相互呼应。

他能感受到，女子的执念是“守护”，守护这座焚心楼，守护与琴灵的回忆；夜游的执念是“回归”，回到焚心楼，回到女子的身边。而这两种执念，都带着深深的痛苦与不甘。

“空白执念，容纳万物，渡化众生……”沈砚在心中默念，将自身的执念完全放开。瞬间，女子的执念和夜游的执念如同两条河流，涌入他的“空白执念”之中。

剧烈的疼痛传来，沈砚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要被撕裂一般。两种强大的执念在他的执念中冲撞、融合，让他备受煎熬。但他始终坚守着内心的平静，任由这些执念在他的意识中流淌、沉淀。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渐停止，女子的身影变得有些透明。她看着沈砚，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多谢你，沈砚。我的执念已解，从此，焚心楼不再是凶煞地，夜游也能恢复神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焚心楼内的阴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灵气。夜游的黑雾缓缓凝聚，化作一道小巧玲珑的琴灵，悬浮在沈砚面前，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沈砚睁开双眼，感觉体内的“空白执念”变得更加凝练，灵力也提升了不少。他伸出手，琴灵主动落在他的掌心，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他的噬魂幡中。

“成功了。”沈砚心中一喜，他终于契约了夜游，而且还解开了焚心楼的执念。

就在这时，厅堂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血影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看着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狰狞：“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解开了执念，不过，这也没用。现在，焚心楼的宅灵已经消散，这座四等凶煞地的宝物，都是我的了！”

沈砚冷笑一声，握紧了噬魂幡：“血影，你以为你能得逞吗？”

他能感受到，焚心楼内的灵气正在快速汇聚，形成一道强大的气场，而他与夜游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血影不屑地笑了笑，伸出手，一道血色的能量球凝聚而成：“沈砚，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就算契约了夜游，也不是我的对手。今天，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能量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沈砚砸来。沈砚没有退缩，他将噬魂幡一挥，夜游的琴灵瞬间飞出，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刃，迎向了血色能量球。

“轰——”

一声巨响，能量球与光刃碰撞在一起，强大的冲击波将整个厅堂震得摇摇欲坠。沈砚被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系到焚心楼的宝物，更关系到他的生死。他必须赢，而且只能赢。

暴雨依旧在楼外肆虐，但焚心楼内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沈砚与血影的身影在厅堂中快速穿梭，灵力与阴气交织，发出阵阵巨响。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在焚心楼的深处，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沈砚去揭开，而他的成仙之路，也注定充满了荆棘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