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无痕仙路漫漫 第189章 万化归墟，吞噬天劫

万界城，亘古悬浮于无尽星海之间的巨城，此刻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城墙之上，那些铭刻了无数岁月、足以抵御大罗金仙全力一击的古老阵纹，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先前两重雷劫留下的毁灭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雷霆灼烧后的焦糊味和空间被撕裂的虚无感，而此刻，所有的残余都被一股更原始、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粗暴地覆盖、碾碎。

天穹，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是翻滚的雷海，也不是交织的法则神链，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混沌旋涡。它缓慢地旋转着，占据了整片视野，边缘模糊，吞噬着光，吞噬着声音，吞噬着一切有形与无形的存在。星辰的微光在触及它边缘的瞬间便黯然熄灭，连空间本身都被扭曲、拉扯，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流苏，汇入那深不见底的涡心。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直接响在每一个观劫者的识海深处，勾起最本源的恐惧。

旋涡中心，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不断翻涌着地水火风重演的景象，时而清浊分化，时而复归混沌，演绎着宇宙生灭的至理，却也散发着磨灭一切、让万物重归虚无的绝对意志。

“混沌归墟劫……竟是此劫！” 一位出身古老道统的老者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古籍有载，此劫现，非绝世妖孽不足以引动，亦非绝世妖孽所能渡过……这是大道不容，要将其彻底抹去，连存在的痕迹都一并归于混沌啊！”

“林无痕……完了。” 旁边有人失神喃喃，道出了此刻绝大多数旁观者的心声。在那混沌旋涡之下，林无痕的身影渺小得如同尘埃，先前硬撼雷劫的锋芒与强势，在这代表终极归宿的劫难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没有人认为他能活下来，区别只在于他能支撑多久，以及会以何种惨状陨灭。

姜宇和云瑶紧握着彼此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想说些什么，想相信那个不断创造奇迹的同伴，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那混沌旋涡带来的压迫感，直指大道本源，让他们体内的仙力都几乎凝固，生出自身也要随之归墟化道的错觉。

就在这万念俱灰，所有人都等待着最终湮灭一幕上演的刹那——

林无痕动了。

他没有如众人预想那般祭出法宝，或是施展某种惊天神通构筑防御。相反，他周身原本缭绕的、用以对抗前两重雷劫的仙光骤然内敛，整个人气息变得幽深如古井。下一刻，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竟一步踏出，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非但不退，反而主动朝着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核心，逆冲而上！

“他疯了？！”

“自寻死路！连挣扎都省了么？”

“不对……你们看他的法诀！”

惊呼声尚未落下，林无痕的身影已彻底没入那一片混沌翻腾的涡心之中，仿佛一滴水汇入了毁灭的海洋，瞬间消失不见。

然而，预想中林无痕被瞬间磨灭的景象并未出现。那庞大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旋涡，在林无痕没入之后，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种极不协调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从旋涡内部传来。那原本稳定运转，演绎着归墟道韵的旋涡，开始剧烈地扭曲、颤抖，表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开混乱的波纹。旋涡中心，那翻涌的地水火风景象变得狂暴而无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疯狂啃噬、撕扯！

“呜——！”

一声绝非人类、也非任何已知生灵所能发出的凄厉哀鸣，猛地从那混沌旋涡中迸发出来！这声音穿透虚空，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万界城中修为稍弱者，当场抱头惨嚎，七窍中渗出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息，竟有被同化的迹象！

劫云……在哀鸣？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天劫，乃是大道法则的显化，无情无识，只有纯粹的毁灭意志，怎会发出如此充满“痛苦”意味的哀鸣？

唯有少数几位隐匿在虚空深处、气息渊深如海的存在，眸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那是……吞噬道韵！他在反过来吞噬天劫！”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在某个隐秘空间响起。

“《万化归墟诀》……传说中的那部禁忌古法？他竟然真的练成了？以此法为引，自身为熔炉，纳劫力为薪柴……好胆！好魄力！” 另一个声音接口，充满了惊叹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些古老存在的猜测，那庞大的混沌旋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小！它的边缘不再稳定，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混沌本源之气，被强行从旋涡主体中剥离，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旋涡的核心——那个早已被混沌淹没的身影所在。

旋涡内部，是另一方天地。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混沌气流在咆哮、在碾压。每一缕气流都重若山岳，蕴含着磨灭仙金、腐朽法则的恐怖力量。寻常金仙在此，只怕撑不过一息便会形神俱灭，化为混沌的一部分。

林无痕悬立于这毁灭风暴的中心，双目紧闭，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这混沌归墟劫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更加霸道的道韵。《万化归墟诀》已被他运转到极致，在他体内，仿佛开辟出了一个微型的、更加原始的混沌奇点。这个奇点散发出无可抗拒的吞噬之力，形成一个无形的领域。

领域之内，狂暴的混沌劫力不再是毁灭者，反而成了最滋补的养料。它们被强行吸纳过来，投入那混沌奇点之中，经过无法言说的玄妙转化，剥离掉其中纯粹的毁灭意志，只剩下最本源的混沌能量，然后轰然爆发，涌向林无痕的四肢百骸，涌向他神魂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的仙躯在不断地崩裂，血肉骨骼在混沌之力的冲刷下化作最细微的粒子，又在《万化归墟诀》的伟力下瞬间重组，融入新生的混沌本源，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通透，隐隐与大道相合。骨骼上开始浮现出天然的混沌道纹，闪烁着蒙昧未开的光泽。

他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混沌熔炉，经历着千锤百炼。意识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无数次徘徊，记忆、情感、执念……一切属于“林无痕”这个个体的印记，都在这锤炼中变得愈发凝实、纯粹，神魂之光不再是璀璨的金色，而是内敛为一种混沌之色，仿佛能包容万物，也能衍化万物。神识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感知的范围突破了原有的极限，向着更加浩瀚的虚空蔓延。

而对法则的感悟，更是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在这混沌归墟劫的内部，他直接“看”到了构成这片天地的底层规则如何在混沌中生灭、交织、演变。五行、阴阳、时空、生死……种种法则的奥秘，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体内原本修炼的各种法则，在这混沌本源的滋养与统合下，开始飞速融合、升华，逐渐褪去各自的属性特征，向着那最终的、也是最初的“一”迈进——混沌法则的雏形，正在他道基深处缓缓凝聚。

“吞！”

林无痕紧闭的唇间，吐出一个冰冷的道音。

体内那混沌奇点的吞噬之力再次暴涨！外界的混沌旋涡哀鸣更甚，缩小的速度陡然加快。它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将内部这个“异物”彻底碾碎，但所有的反抗都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加速了自身本源的流失。

劫云的范围越来越小，从原先笼罩整个天穹，迅速收缩到只有百里、十里……最终，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令人绝望的混沌归墟劫，竟化作最后一道精纯无比的混沌气流，如同一条不甘的灰色苍龙，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被彻底扯入了林无痕的体内。

天空，骤然恢复了清明。

肆虐的毁灭气息一扫而空，仿佛刚才那灭世般的场景只是一场幻梦。只有万界城城墙上依旧闪烁不定的阵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余韵，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真实与恐怖。

而林无痕，就静静地悬立在那片清明之下。

他周身不再有任何耀眼的光华，只有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流如轻纱般萦绕，深邃、古朴、浩瀚。他的容貌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气质已然天翻地覆。站在那里，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是万物的起点，也是归宿。举手投足间，无需刻意，便自然流露出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威压。那不是力量的炫耀，而是生命层次与大道本源亲和到一定程度后，自然散发出的道韵。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并无神光乍现，只有一片混沌初开般的蒙昧，隐约可见地水火风在其中生灭演化，虚空因他的注视而微微扭曲，生出细小的涟漪，仿佛随时会开辟出新的世界，又随时会重归虚无。

万界城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那个吞噬了天劫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良久，才有人用干涩至极的声音，颤抖着打破死寂：

“吞……吞噬了混沌归墟劫……”

“金仙……他已成金仙！而且是……以混沌道基成就的无上金仙！”

“万化归墟……这就是《万化归墟诀》的真正威力吗？竟连天劫都能化为资粮！”

“自此之后，仙界年轻一代的巅峰，必有他一席之地！不，或许……不仅仅是年轻一代……”

无数势力的代表、隐藏在暗处的老怪物，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看着林无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敬畏，有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此人渡劫的方式太过霸道，太过逆天！其道心之坚，其魄力之巨，其根基之厚，闻所未闻！

天空之下，林无痕微微抬起手，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能执掌造化、破灭万法的混沌之力，感受着神魂与天地法则那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他目光平静，望向无尽虚空深处。

金仙之境，已成。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万界城巨大的阴影投映在他深邃的眸底，这座汇聚了诸天万界风云的雄城，似乎也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