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无痕仙路漫漫 第151章 混沌潮汐，边城风云

混沌边荒。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暗，或者说，光与暗的概念在此地早已模糊、交融，最终坍缩成一种永恒的死寂。唯有偶尔，不知从何处起源的混沌闪电，像一道惨白的、扭曲的疤痕，猛地撕裂虚无的帷幕，将一些破碎的星辰残骸或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短暂映照出来，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沉寂。

就在这片混乱与虚无的疆域，一座城，如同濒死巨兽遗留下的庞大骸骨，沉默地悬浮着。城墙斑驳，烙印着无数法则冲刷的蚀痕和某种可怖利爪的深刻抓挠印记，一些裂缝深可见“骨”，隐约能看见内部黯淡、破碎的阵纹根基，更有混沌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那些裂隙中缓缓蠕动、渗透。这便是“镇渊城”，诸天万界用以抵御混沌侵蚀、连接未知与已知的前哨堡垒之一。

城内，景象与城外的死寂截然不同。

街道由某种暗沉、冰冷，却内蕴星辉的星辰骸骨铺就，踩上去有种坚实的钝感。两侧的建筑光怪陆离，风格冲突到了极致。左边可能是仙气缭绕、雕梁画栋的玉宇琼楼，右侧便是魔气森森、以不知名巨兽颅骨垒砌而成的狰狞堡垒；更远处，还有纯粹由能量构筑、形态时刻流转的光塔，或是违背常理、由扭曲几何体堆叠而成、多看几眼便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居所。万族修士在此汇聚，气息驳杂冲天，强横者行走间周身有道则隐现，目光开阖时，眼底似有星河流转、界生界灭。

此刻，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水银般倾泻下来，笼罩了整座镇渊城。

源自虚空深处，沉闷得像是亿万雷霆被捂住、在胸腔里同时炸开的轰鸣，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那是潮汐之声。肉眼可见地，城外那原本只是缓慢流淌、相对“平静”的混沌气流，开始失控般地剧烈翻腾，颜色变得愈发深邃迷离，最终化作滔天的巨浪，裹挟着破碎的星辰、寂灭世界的残骸、以及混沌中自然孕育出的种种诡异莫名的存在，以湮灭一切的气势，向着这座孤城狠狠拍击而来。

混沌潮汐！

边荒最危险，也最充满机遇的周期**件，如期而至。

嗡——！

城头之上，早已烙印在每一块墙砖深处的古老阵纹逐次亮起，从黯淡到璀璨，无数道繁复的光线急速交织，顷刻间构成一片覆盖了整个苍穹的巨大光幕。光幕与第一波混沌浪潮悍然对撞。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仿佛两个世界在对撞。能量涟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疯狂扩散，将最前沿扑来的混沌物质、星辰碎片，乃至几头躲闪不及、形态怪异的混沌古兽，瞬间湮灭成最基础的粒子，归于虚无。

林无痕一袭青袍，独立于城头某段相对僻静、阵法节点较为稀疏的区域。他刚从一次深度闭关中醒来不久，真仙九重天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体内仙元浑厚如渊似海，神念凝练，隐隐已能触摸到那层隔绝真仙与玄仙的坚固壁垒。但直面这仿佛能重启乾坤、再造地火水风的浩瀚天威，他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如同尘埃。

狂暴的能量之风从光幕之外渗透进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飞扬，面容却平静无波，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城外那色彩迷离、毁灭与诡异生机并存的混沌狂潮。

“每一次潮汐，既是灾难，也是馈赠。”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历经漫长岁月磨砺出的沙哑。

林无痕微微侧首，看到一名身着灰袍、面容古朴的人族老者。对方同样是真仙修为，气息沉凝，但带着一种久经战火与孤寂洗礼的沧桑。林无痕认得他，是驻守这段城墙超过千年的老卒，人称墨老。

墨老目光也望着城外可怖的景象，继续道：“这浪潮，会带来外界难以想象的古老遗藏，或许是某个失落文明的至宝碎片，或许是开天辟地之初残留的先天之物。甚至，运气够好，还可能冲刷出通往未知秘境的稳定通道，那意味着无尽的资源与机缘。”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但同样，潮汐也会惊醒、吸引来更多、更可怕的混沌古兽，以及……闻着腥味蜂拥而至、心怀叵测的万界来客。城内的水，会比城外更浑。”

林无痕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光幕之外，能感觉到，体内自行运转的《混沌衍道经》，速度比平日加快了一丝，似乎正与外界那磅礴混乱、蕴含一切可能的混沌气息，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与牵引。

“听说这次潮汐的规模，是近万年来最大的一次。”墨老抬了抬下巴，指向城中心的方向，“瞧，‘万界商行’的那些鬣狗，鼻子最是灵光，他们的跨域宝船都会提前抵达。嘿，边城这下，想不热闹都难了。”

话音未落，城中心那一片专门用于跨域传送和停泊巨型法器的广阔区域，传来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只见汹涌的混沌气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排开，一艘庞大如山岳的楼船，破开浪潮，缓缓驶入。

那楼船通体由某种呈现暗金色的不知名神木打造，木质纹理间仿佛有液态的金光在流动。船身之上，铭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的空间符文，此刻正闪烁着幽幽光芒，稳定着船体周遭的空间。最为醒目的是高悬的船帆，上面绣着一个由无数细微世界光影构成的奇异徽记，此刻正汲取着混沌潮汐的能量，熠熠生辉——正是名震诸天的万界商行标志！

几乎就在万界商行宝船停稳的瞬间——

“嗡！”“轰！”

数道极其强横、毫不掩饰自身存在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眠的凶兽骤然苏醒，猛地从城中几个不同的方向冲天而起！一道气息炽烈如大日焚空，来自城东一座燃烧着不灭火焰的宫殿；一道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神魂，源自西区一座幽冥玄冰构筑的塔楼；还有一道缥缈莫测，带着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从城南一片粉红色的桃花瘴气中弥漫开来……

这几股气息，与刚刚停靠的万界商行宝船内隐隐透出的两三股同样深不可测的气息，在空中不期而遇，如同无形的巨手，相互试探、碰撞、挤压！

嗡鸣声中，笼罩全城的防御光幕受到牵引，一阵明灭不定地剧烈摇曳，城墙上不少修为稍弱的守卫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

玄仙！而且不止一位！

林无痕眼眸微眯，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那几股气息带来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心口，令人心悸，呼吸都为之凝滞。在这真仙为兵、玄仙为将的边荒之地，平日里这些顶尖存在大多深居简出，此刻却因这万年难遇的混沌潮汐与代表着巨大财富的万界商行，纷纷显露出了踪迹。

真正的风云，即将因这场天灾与人欲的交织而剧烈涌动。

他轻轻握了握拳，骨节发出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在周遭轰鸣的潮汐声与能量激荡的余波中，几不可闻。持续闭关修炼、相对平静的日子，到此为止了。这危机四伏、龙蛇混杂、机遇与杀戮并存的纷乱边城，正是磨砺己身、印证大道、于生死间寻求突破的最佳舞台。

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在他嘴角悄然浮现。

“机遇与风险并存么？”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