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102章 西侧秘窟

秘雾谷西侧，地势比外谷更加崎岖险峻。这里靠近坠龙涧支脉的余脉，山岩多为灰黑色，棱角锋利，植被稀疏，只有一些耐旱耐寒的荆棘和苔藓顽强生长。常年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能见度更低，且雾气中混杂着淡淡的、令人不适的硫磺气息和若有若无的阴寒。

林衍、莫道友，以及两名筑基初期的弟子——擅长土系法术、为人稳重的“石坚”，和心思细腻、对灵力波动敏感的“云娥”——一行四人，正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和碎石掩盖的、异常陡峭的小径，谨慎前行。

冷面提供的地图和玄机令感应中，西侧次级节点的大致方位，就在这片区域一处极其隐蔽的岩洞深处。

“厉道友，此地气机驳杂，地煞浊气与阴寒水汽交织，与东侧观测节点所在的溪谷灵秀之气截然不同。”莫道友手持一个特制的风水罗盘，眉头微皱，“恐怕这西侧节点，关联的并非生吉之气，而是……某种凶煞或镇压之力。”

林衍点点头，通幽之眼扫视四周。在灰白视野下，这里的能量流的确更加混乱、晦暗，如同淤泥中翻滚的气泡，带着侵蚀与沉滞的意味。空气中飘荡的阴寒，也比外谷更加刺骨，隐约能听到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地底深处的叹息。

“地图显示，节点所在岩洞入口，在一处名为‘鹰愁涧’的裂隙底部。”石坚对照着手中的兽皮地图（冷面绘制），指向前方一处被浓雾完全遮蔽的断崖方向，“需从崖顶攀援而下。”

众人来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雾气翻涌，深不见底，只有呼啸的风声从裂隙中传出，如同鬼哭。

林衍取出一捆坚韧的兽筋绳索（得自战利品），将一端牢牢系在一块突出的巨岩上，另一端垂入雾中。

“我先下。”林衍言简意赅，抓住绳索，身形一纵，如同灵猿般迅速向下滑去。莫道友紧随其后，石坚和云娥也依次跟上。

崖壁湿滑，布满青苔，时有突出的锋利岩石。四人小心避让，下滑了约三十余丈，雾气稍淡，终于看到了底部。涧底狭窄，乱石嶙峋，一条浑浊的、散发着硫磺味的地下溪流潺潺流过。

按照地图指引，他们沿着溪流向源头方向又走了约半里，前方出现一面陡峭的岩壁。岩壁底部，有一个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高约一人，宽仅容两人并肩，正是目标岩洞的入口。

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野兽的骨骸，早已风化。洞内吹出的风，带着更加浓郁的阴寒和腐朽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里了。”林衍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洞口。通幽之眼下，洞口并无明显的阵法禁制灵光，但那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阴寒能量，本身就是一层天然屏障。寻常炼气修士靠近，恐怕瞬间就会被冻伤神魂。

“我先布下一个小型的‘驱邪定魂阵’，以防洞内有强大的阴魂鬼物突然袭击。”莫道友经验丰富，立刻取出几面特制的阵旗和几块阳属性灵石，在洞口外快速布置起来。灵光闪烁，一个散发着温和暖意的淡金色光罩升起，将洞口附近数丈范围笼罩，驱散了部分寒意。

林衍则手握玄机令，尝试感应。令牌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清晰的指向性，确与洞内深处的某处存在联系。

“进。”林衍当先迈入洞口，莫道友、石坚、云娥紧随其后，保持着警惕的阵型。

洞内初入狭窄，寒气刺骨，四壁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地面湿滑，长满了滑腻的苔藓。行进了约十余丈，通道开始变得开阔，并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两侧石壁上隐约能看到早已模糊的壁画残迹，风格与东侧洞府类似，但描绘的内容更加诡异：似乎是一些生灵在痛苦挣扎、或被某种力量镇压、献祭的场景。

空气中的阴寒气息越来越重，夹杂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道，仿佛是陈年血迹与某种香料混合后腐朽的气息。更令人不安的是，通道深处，隐隐传来极其微弱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像是锁链拖动的“哗啦”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小心，此地恐怕不仅仅是次级节点那么简单。”莫道友神色凝重，“老夫感觉……这里更像是一处……囚牢或封印之地。”

林衍也有同感。玄机令的感应越发清晰，但传递来的并非东侧节点那种平和、控制的感觉，而是一种带着束缚、镇压、警示的意念。

又向下走了数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了一道紧闭的石门。石门同样古朴，由整块青黑色的岩石雕成，表面刻满了复杂而晦涩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玄阵宗常见的风格，反而更加古老、粗犷，带着一种蛮荒凶戾的气息。石门中央，同样有一个凹陷的掌印，但掌印周围，却缠绕着数条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仿佛在挣扎扭动的锁链图案！

更诡异的是，石门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光晕，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了血腥、怨念与古老封印的力量波动。

“这……这是……”莫道友仔细辨认着石门上的符文，脸色大变，“这是上古‘缚灵镇魔纹’！专用于封印强大凶魂、魔物、或犯下滔天罪孽的修士！此地……此地恐怕封印着极其危险的东西！”

石坚和云娥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各自握紧了法器。

林衍也是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西侧节点竟会是这样一处地方。玄机令的感应，正是从这石门之后传来。

“厉道友，还要进去吗？”莫道友看向林衍，语气带着迟疑。此地散发的气息，连他这个筑基后期都觉得压抑不安。

林衍盯着那石门上的暗红光晕和锁链图案，沉吟片刻，道：“既然来了，总要探个究竟。玄机令指向此处，或许这封印之地，也是洞府古阵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守护或镇压的关键。若不了解，万一将来出现变故，我们应对起来将更加被动。”

他顿了顿，又道：“我先以玄机令尝试沟通，若有异动，立刻撤离。莫前辈，你们退后一些，随时准备接应。”

莫道友知道林衍性子坚毅，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只得点头：“千万小心！若有不妥，立刻退出！”

林衍示意石坚和云娥也退到莫道友身边，自己则独自上前，来到石门前。

他先是以常规方式，将灵力注入玄机令，试图与石门建立联系。玄机令微微发光，但那暗红光晕只是波动了一下，并无开启迹象。

林衍想了想，再次尝试调动那一丝人皇幡的破邪意境，混合灵力注入玄机令。令牌光芒大盛，带着淡金色光晕。

这一次，石门上的暗红光晕反应强烈了许多，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起来！那些缠绕的锁链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石门上缓缓游走、收紧！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暴戾、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意念，隐隐从石门后渗透出来！

林衍甚至能“听”到一阵阵模糊的、充满了恶毒的嘶吼与诅咒！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石门之后，封印的东西绝非善类！而且，似乎对“破邪”之力反应极其敏感、甚至……敌视！

就在他准备撤回灵力时，异变突生！

嗡——！

玄机令猛然一震！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带着明确“镇压”与“禁锢”意志的意念，从令牌深处涌出，强行压制了石门后渗透出的暴戾意念！同时，令牌上的“玄机”二字光芒大放，投射在石门的掌印之上！

咔哒……咔哒……

石门内部传来沉重的机关转动声！那暗红色的光晕迅速收敛、内敛，最终化作数道细密的红色纹路，如同血管般，沿着石门上那些锁链图案的纹路流淌，最终汇聚到石门中央，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如同牢笼般的红色印记。

而石门本身，则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阴寒之气，混合着更加浓烈的血腥与怨念，如同实质般从门缝中涌出！同时，还有一股极其精纯、但却充满了“镇压”与“封禁”属性的奇异灵力波动，也随之扩散开来。

林衍首当其冲，只觉浑身一寒，护体灵光自动激发，与那股阴寒怨念之气激烈对抗。他身后的莫道友三人也是脸色发白，连忙加强防护。

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神识探入如同石沉大海，连林衍的通幽之眼都只能看到一片更加深沉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偶尔闪过的、如同鬼火般的暗红色光点。

“厉道友！”莫道友紧张地喊道。

林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回头对三人道：“你们留在门外接应，我进去看看。若一炷香后我未出来，或门内有剧烈异动，立刻关闭石门，返回谷内禀报叶老！”

“厉道友！”莫道友还想再劝。

林衍摇摇头，眼神坚定：“我有玄机令护身，应无大碍。此地至关重要，必须探明。”说完，不再犹豫，侧身挤入了那道狭窄的门缝之中。

石门在他身后，并未立刻关闭，而是保持着开启状态，只是那暗红色的牢笼印记微微发光，似乎随时可以重新闭合。

门内，是一个比外面通道更加阴冷、更加压抑的狭小石室。石室呈圆形，直径不过三丈。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由某种暗红色晶石雕成的诡异祭坛。祭坛表面同样刻满了“缚灵镇魔纹”，且纹路中仿佛有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强大的封印之力。

祭坛顶端，并无神像或供奉之物，而是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暗金色玄奥符文的……眼球状物体！

那眼球并非生物组织，更像是由某种奇异的金属、晶体和能量凝聚而成。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在沉睡，但林衍一踏入石室，那眼球便微微一动，其表面暗金色符文流转，仿佛“看”向了他！

一股冰冷、漠然、仿佛能洞穿灵魂、又带着无尽岁月沧桑与沉重罪孽的意念，瞬间锁定了林衍！同时，林衍手中的玄机令猛然变得滚烫，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镇压”与“警示”意念传来！

这不是次级节点！这是一处封印核心！而那黑色眼球……恐怕就是被封印之物，或者……是封印的关键枢纽！

就在林衍心神剧震，准备立刻退出时，那黑色眼球表面的暗金色符文骤然光芒大放！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疯狂、痛苦、以及一丝……诡异“渴望”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无视了林衍的防御，强行冲入了他的识海！

“吼——！！！”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了毁灭与不甘的咆哮！紧接着，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 无边血海，尸山骨海，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 一道顶天立地、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慈悲的金色身影，手持一座巨大的石碑，轰然镇压而下……

· 石碑崩碎，碎片四散，其中一块碎片，沾染了无尽魔血与怨念，化为漆黑，坠落深渊……

· 漫长的黑暗与封印……无数试图靠近或触动封印者，被其散逸的魔念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 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与玄机子有几分相似）在此地布下大阵，以自身部分神魂与这秘雾谷地脉为引，将其再次封印……

· 然后是漫长的沉寂……直到……感应到“熟悉”而又“厌恶”的“镇魔”与“破邪”气息……

这些画面和信息碎片冲击着林衍的神魂，让他头痛欲裂，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他手中的玄机令更是光芒爆闪，试图镇压这股信息的冲击！

“这是……镇魔碑残片？！不！是被魔血怨念彻底污染、异化了的残片！？”林衍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幽冥殿、青云宗等势力寻找的“铁片”，其真正的核心、或者说最危险的一部分，竟然一直被封印在秘雾谷西侧的这处秘窟之中！而玄机子前辈，很可能就是为了封印此物，才在此地开辟洞府，并借助整个秘雾谷的地脉与天然阵势，布下这庞大的“玄机雾隐大阵”！这西侧秘窟，根本不是普通的次级节点，而是整个大阵的镇压核心之一！

难怪玄机令对“破邪”之力有反应，因为要维持这里的封印，需要持续不断的、克制魔气的力量！也难怪此地能量如此阴寒凶煞！

而此刻，因为他以蕴含人皇幡气息的灵力激发玄机令，似乎……刺激到了这被封印的、已经异化的魔碑残片！

嗡嗡嗡——！

祭坛上的黑色眼球（异化魔碑残片）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暗金色封印符文开始明灭不定！祭坛周围，那些暗红色纹路中的“液体”流动速度加快，散发出更加强大的镇压之力，试图压制眼球的异动。

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具有诱惑力的魔念，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向林衍的识海：

“……力量……无尽的魔道力量……掌控毁灭……复仇……释放我……赐予你……一切……”

林衍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血魂诀》疯狂运转，识海中那枚符文光芒大放，爆发出强烈的镇压魂力，将侵入的魔念狠狠绞碎！

“滚！”林衍低喝，眼中寒光爆射，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就要退出石室！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那黑色眼球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抗拒与《血魂诀》符文的特殊波动（《血魂诀》亦属偏阴邪功法，但本质不同），忽然停止了震颤，表面的暗金色符文诡异地平息下来，那股诱惑的魔念也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在“审视”和“计算”的冰冷意念。

紧接着，一段更加隐晦、更加破碎、仿佛刻意隐藏的信息碎片，悄无声息地烙印在了林衍识海的角落，与之前的混乱画面截然不同：

“……五行……封魔……血祭……破封……钥匙……玄机……反噬……”

信息戛然而止。

林衍已冲出石室，对着门外的莫道友急喝道：“关石门！”

莫道友虽不明所以，但见林衍脸色苍白、气息急促，知道情况不妙，立刻与石坚、云娥一起，按照林衍之前的交代，全力催动灵力，试图关闭石门。

那石门上的暗红色牢笼印记光芒大放，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开始缓缓闭合。

就在石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林衍最后回头，瞥了一眼石室内。

只见祭坛上，那颗漆黑的眼球，静静地悬浮着，表面符文已经完全黯淡，仿佛恢复了死寂。但林衍却隐隐感觉到，在那死寂之下，似乎隐藏着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等待。

轰隆！

石门彻底关闭，暗红色印记光芒收敛，一切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林衍苍白的脸色、急促的呼吸，以及识海中那多出来的、令人不安的破碎信息，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短暂接触。

“厉道友，里面……”莫道友心有余悸地问道。

林衍摆摆手，深吸几口气，平复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余波，沉声道：“此地凶险，远超预期。先回去，再作计较。”

他没有立刻说出魔碑残片之事，此事关系太大，需与叶老、莫道友等核心从长计议。

四人不敢耽搁，立刻沿102着原路快速返回。来时探索的谨慎，此刻全化作了撤离的迅疾。

西侧秘窟之行，非但没有解决节点问题，反而揭开了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扑朔迷离的秘密。秘雾谷的宁静表象下，原来一直镇压着如此凶物！而青云宗正在布置的“五行封魔阵”，与这被封印的异化魔碑残片，又有什么关联？

林衍心中充满了凝重与紧迫感。

风暴，真的近了。而且，可能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