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88章 阵枢之秘

又过半月。

林衍的伤势已恢复了六七成。经脉基本愈合，虽不及原先坚韧，但已能承受《血魂诀》全力运转而不崩裂。丹田气海重归充盈，血煞灵力漩涡缓缓转动，甚至因这次破而后立、反复淬炼，显得更加凝实精纯了几分。神识也恢复了八成有余，通幽之眼已能正常开启，持续时间不短。

《磐石身》第一层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与基础演练，不仅彻底巩固，甚至因为之前透支锤炼和后来的药力滋养，隐隐有向第二层迈进的趋势。他的肉身力量与防御，如今已稳稳站在筑基初期体修的层次，举手投足间，隐有磐石般的沉稳厚重之感。

这一日，林衍结束了晨间修炼，正在静室中翻阅《玄阵秘录》中关于“阵枢”与“地脉勾连”的篇章。

洞府石门再次被叩响，莫道友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

“厉道友，气色更佳了！”莫道友打量了林衍一眼，笑着赞道，“看来恢复得不错。”

“托前辈和诸位同道的福。”林衍起身相迎，“前辈今日前来，可是有喜事？”

“喜事谈不上，但确有一桩发现，可能与洞府古阵有关。”莫道友神色振奋，“这几日，老夫与几位略通阵法的弟子，在外谷边缘靠近洞府入口的一处岩壁上，发现了几处极其隐蔽、似乎因上次古阵启动而新显露出来的阵纹痕迹。那些阵纹古老玄奥，与《玄阵秘录》中记载的几种核心阵纹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复杂精妙。老夫怀疑，那里可能是洞府外围古阵的一处‘次级阵枢’或‘观测节点’！”

“次级阵枢？”林衍眼睛一亮。

阵枢，乃阵法核心控制之所在。主阵枢通常位于阵法最核心、防护最严密之处，往往也是阵法威力最强、最难以触及的地方。而次级阵枢或观测节点，则如同分支或触角，散布于阵法覆盖范围内，用于辅助操控、监测阵势变化、或作为备用控制点。若能找到并掌握一处次级阵枢，对于理解和操控整个大阵，无疑将迈出关键一步。

“正是！”莫道友点头，“那些阵纹虽已显露，但似乎仍处于沉寂或半封印状态。老夫尝试以常规手法激活，毫无反应。故而来寻厉道友，想借玄机令与道友的破邪之力一试。或许，那处阵枢的开启，也与‘纯阳破邪’之力有关。”

林衍沉吟片刻，道：“晚辈伤势已无大碍，可以一试。不过，为防万一，最好请叶老或冯老等人在旁护法，并提前疏散那附近的人员。”

“老夫已与叶老商议过，正有此意。”莫道友道，“叶老伤势也已稳定，可亲自压阵。冯老、云夫人会负责外围警戒。冷面与洪彪则带人随时待命应对突发状况。”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动身。

来到莫道友所说的岩壁处，这里位于外谷东侧，靠近洞府入口所在的溪流上游，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岩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藤蔓，但仔细看去，能在几处青苔剥落的地方，看到若隐若现的、散发着极微弱灵光的淡银色纹路。纹路蜿蜒盘绕，深嵌岩石内部，构成一个直径约三尺的、不规则的复杂图案。

叶老已在附近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盘坐调息，见林衍到来，微微点头。冯老、云夫人则带人在百丈外布下警戒线。冷面、洪彪等人分散在更外围的隐蔽处。

“就是此处了。”莫道友指着岩壁上的图案，“厉道友请看，这些纹路走势，暗合《玄阵秘录》中‘地脉眼’与‘雾灵引’两种高阶复合阵纹的变体，但其核心部分，还有几处老夫从未见过的奇异纹路，似乎是某种更古老的阵法传承。”

林衍开启通幽之眼仔细看去。在灰白视野下，那些淡银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稳定的能量波动，与周围的地脉之气、雾气灵能隐隐呼应，但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能量流转并不通畅，处于一种半沉睡状态。

他尝试将神识缓缓探向那些纹路，立刻感受到一股柔和但坚定的排斥之力，仿佛在验证着什么。

“果然有禁制。”林衍收回神识，对莫道友道，“排斥之力中，并无攻击性，更像是一种‘验证机制’。晚辈且以玄机令与灵力尝试。”

他上前两步，在距离岩壁图案三尺处站定。右手握住玄机令，缓缓注入一丝精纯的血煞灵力。令牌微微发热，散发出熟悉的温润灵光。

然而，当这灵光照射到岩壁阵纹上时，那些纹路只是稍微亮了一丝，随即恢复原状，并无进一步反应。

“看来，单凭玄机令本身或普通灵力，不足以激活。”莫道友皱眉。

林衍点点头，并不意外。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神，开始小心翼翼地调动眉心深处那一缕人皇幡的本源气息——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谨慎，只引动了极其微弱的一丝，甚至不足上次引动地脉时的百分之一，仅仅是让其独特的“至阳破邪”意境，混合在自身血煞灵力之中，再次注入玄机令。

嗡嗡——

玄机令猛然一震！原本温润的灵光，骤然变得明亮而纯粹，并且带上了一丝极淡、却尊贵威严的金色光晕！令牌上的“玄机”二字，更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古老的道韵！

当这混合着人皇幡意境的金色灵光，照射到岩壁阵纹之上时——

异变陡生！

嗤嗤嗤！

那些原本沉寂的淡银色阵纹，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芒！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沿着纹路迅速流淌、蔓延，眨眼间便将整个图案完全点亮！

图案中央，那几处莫道友无法辨识的奇异古老纹路，更是光芒大放，扭曲变幻，最终凝聚成一个微微旋转的、巴掌大小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银色光轮！

光轮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与整个山谷，尤其是与深处洞府古阵同源、但又更加“亲和”与“细腻”的能量波动。仿佛一个沉睡的古老意识，被那缕独特的“钥匙”唤醒了一角。

紧接着，一股温和而庞大的信息流，顺着玄机令与林衍相连的神识，涌入他的脑海！

那并非是具体的功法或传承，而是一幅更加清晰、更加立体、范围更广的“秘雾谷能量脉络图”！比之前玄机令感应到的粗糙地图，精细了何止十倍！

在这幅“脉络图”中，林衍“看”到了整个秘雾谷的地脉走向、天然迷阵的能量节点分布、雾气流动的核心轨迹、以及……三个隐藏在谷内不同位置的、与眼前这个类似的银色光轮标记！其中一个光轮标记，位于洞府深处，灵光最为浓郁，显然是主阵枢。另外两个，一个在谷底溪流源头附近（就是眼前这个），另一个则在外谷西侧一处极其隐蔽的岩洞深处。

同时，他还“看”到了一些代表危险或特殊区域的标记：比如他们之前遭遇石傀的卵石滩（标注为“地煞石傀区”）、几处飘荡着更多“雾灵”的浓雾区（标注为“雾灵巢穴”）、以及谷内几处散发着微弱但精纯灵气波动的点（疑似小型灵脉节点或隐藏的灵药生长地）。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隐约感知到，通过眼前这个被激活的次级阵枢（或者说“观测控制节点”），他仿佛能对谷内一部分天然阵势，进行一些极其有限、但更加精准微妙的“引导”和“调整”！比如，让某个区域的雾气短暂变得更加浓郁或稀薄，让某条地脉支流的能量流动加速或减速，甚至……能粗略地感知到是否有“未经许可”的强大气息闯入阵法覆盖范围！

当然，这种“引导”和“感知”非常粗浅，消耗也极大（尤其是神识），且无法持久，更不可能像主阵枢那样直接发动强力攻击或全面防护。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意味着，散修盟对秘雾谷的掌控，从被动依托地利和粗糙操控，向着更主动、更精细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信息流涌入只持续了数息时间，便戛然而止。岩壁上的银色光轮依旧在缓缓旋转，但光芒已趋于稳定。林衍则脸色微微发白，额头见汗，刚才接收和处理那股信息流，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神识仍是不小的负担。

“厉道友，如何？”叶老、莫道友紧张地围拢过来。

林衍定了定神，将刚才的感知和获得的信息，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此乃一处‘观测控制节点’，激活后，可获得更精细的谷内能量脉络图，并能对此节点附近及关联区域的天然阵势，进行有限的引导与感知。”林衍总结道，并指出了另外两处次级节点和主阵枢的大概位置。

叶老和莫道友听完，又惊又喜。

“好！太好了！”莫道友激动得胡须微颤，“如此一来，我等对秘雾谷的掌控将大大增强！厉道友，你可能通过此节点，感知谷外一定范围内的异常气息？”

林衍闭目凝神，尝试通过玄机令与眼前旋转的银色光轮建立更深的联系。片刻后，他睁开眼，缓缓点头：“可以，但范围有限，大约只能覆盖谷口外十里左右，且感知模糊，只能分辨是否有超过筑基中期级别的灵力波动或明显敌意靠近。再远，或者对方隐匿手段高明，便难以察觉。”

“十里预警，已足堪大用！”叶老抚掌道，“至少能让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不至于像上次那般被动。”

莫道友则更关心另外两处节点：“另外两处节点，尤其那主阵枢……厉道友，依你看，我们有可能激活甚至掌控吗？”

林衍沉吟道：“眼前这个节点，激活条件似乎是‘持有玄机令’并注入‘特定意境灵力（纯阳破邪）’。主阵枢的激活条件，恐怕只会更苛刻，或许需要更精纯的力量或特殊的法门。至于西侧那个节点，既然同属次级，条件或许类似。待晚辈神识完全恢复，或可尝试前往西侧节点一探。主阵枢……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有理。”叶老点头，“此事不急。有了这处节点的辅助，我等已能更好地经营此地。厉道友，你且先调息恢复。激活节点之事，以及节点具体能如何运用，还需你与莫道友细细探究。”

“晚辈明白。”

接下来的数日，林衍与莫道友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这处新激活节点的研究上。

他们发现，通过这个节点，不仅能进行有限的阵势引导和外部感知，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借用”节点本身储存的、以及与地脉相连的精纯灵气进行修炼或恢复，其效果比外谷寻常地方好上数倍，几乎不亚于洞府静室。

林衍尝试在此节点附近修炼《血魂诀》和《磐石身》，恢复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他甚至隐隐感到，长期在此修炼，对凝练灵力、稳固根基也大有裨益。

莫道友则专心记录、解析节点显露出的阵纹，与《玄阵秘录》相互印证，阵法造诣突飞猛进。他甚至根据节点提供的部分能量流动数据，对外谷的“小五行迷踪阵”进行了优化调整，使其与天然阵势的契合度更高，威力增强，消耗反而降低。

而林衍也兑现承诺，抽空为盟内选定的几名根基扎实、心性沉稳的体修（包括洪彪）讲解了《磐石身》第一层的修炼要点与注意事项，并亲自示范了药浴调配和基础引气法门。得到传授的几人皆是感激涕零，修炼热情高涨。

秘雾谷内，一派欣欣向荣、潜心发展的景象。有了更安全的保障和更好的修炼条件，所有人的心都踏实了许多，对未来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林衍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隐忧。

通过观测节点对外界的模糊感知，他近日来，偶尔会捕捉到谷外远方，似乎有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那些波动有的阴冷邪异（疑似幽冥殿或类似势力），有的锋锐凌厉（似剑修或金系功法），有的厚重磅礴（如土系或体修），虽然都距离很远，且很快消失，但出现的频率似乎在悄然增加。

仿佛有许多双眼睛，正在从不同方向，默默地注视着这片被迷雾笼罩的山谷，以及更远处的枫叶谷地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林衍正在观测节点旁静坐调息，忽然心中一动，通过节点感知到，谷口外约**里处，一道熟悉的、带着疲惫与焦虑的灵力波动，正跌跌撞撞地朝着秘雾谷方向而来！那波动强度不过炼气巅峰，且似乎受了伤，气息不稳。

紧接着，负责外围巡逻的冷面，也通过传讯符发来急报：“谷外东南方向，发现一名重伤散修，自称有紧急情报，求见叶老或厉前辈！此人……似是我盟此前失散的一名外围成员！”

林衍豁然睁眼，与匆匆赶来的莫道友、叶老对视一眼。

失散的外围成员？重伤归来？紧急情报？

平静了月余的秘雾谷，似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再次打破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