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56章 潭底搏蛟

冰冷的潭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细针，穿透护体灵力，直刺骨髓！这寒龙潭水，其冰寒远超想象，仿佛能冻结灵魂。若非林衍肉身强悍，《血魂诀》又赋予了他远超同阶的气血之力，恐怕瞬间就会被冻僵，沉入潭底。

更可怕的是，潭水蕴含着一种诡异的特性，对神识有着极强的压制和吞噬效果。林衍的神识探出体外，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不仅延伸范围被极大限制，连感知都变得模糊不清。视野更是完全被墨黑的潭水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能依靠身体对水流的感应和极其有限的神识，判断着周围的动静。身体在快速下沉，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水流拂过身体的冰冷触感。

那股来自潭底的、古老而威严的恐怖威压，在入水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如同无形的山岳，镇压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呼吸（尽管不需要呼吸）都感到困难，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知道，那头恐怖的血线蛟，就在下方！自己正主动坠向它的巢穴！

这无疑是疯狂的自杀行为！但林衍别无选择。留在岸上，面对四名早有准备、实力强悍的骷髅帮高手，绝无生机。跳入潭中，虽然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但至少……还有一线极其渺茫的变数！

《血魂诀》被他催动到极致，血灵力在经脉中疯狂奔涌，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寒意和那股恐怖的威压。阴煞袋被他全力激发，精纯的阴煞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出，环绕周身，竟与这冰寒的潭水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似乎减轻了部分寒意侵蚀和威压冲击。

“这阴煞袋……似乎对阴寒、水属环境有适应性？”林衍心中微动，但这丝发现并不能改变眼前的绝境。

下沉！不断地下沉！

潭水仿佛深不见底。黑暗中，时间感也变得模糊。林衍不知道自己下沉了多久，十丈？五十丈？一百丈？

就在他感到周身灵力在寒气和威压的双重消耗下飞速流逝，快要支撑不住时，下方无尽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两点暗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冰冷、威严、漠然，如同两颗缩小了无数倍的星辰，镶嵌在无边的黑暗里！

是血线蛟的眼睛！

林衍心中警兆狂鸣！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已经“看”到了他这只坠入巢穴的“虫子”！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水流暗涌，从下方骤然袭来！那不是主动的攻击，仅仅是那头庞然大物稍微动了一下身体，或者……只是呼吸时带起的水流！

但就是这“轻微”的动静，在水中却化作了狂暴的暗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林衍身上！

砰！

林衍如同被小山撞中，护体灵光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立刻被冰寒的潭水稀释、冻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暗流卷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狠狠砸向侧面的潭底岩壁！

危急关头，林衍强忍剧痛，勉强调整身形，血灵力灌注双脚，在即将撞上岩壁的瞬间，猛地一蹬！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水中传递开。林衍借力向斜上方窜去，险险避开了被直接拍在岩壁上碾碎的命运。但右肩仍旧与岩壁发生了剧烈摩擦，传来骨骼错位的剧痛。

他顾不上检查伤势，通幽之眼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几乎失效，只能凭借模糊的神识和对水流变化的感应，拼命向上方、远离那双暗金眼眸的方向“游”去！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深潭底部、血线蛟的主场与其抗衡。唯一的生路，是向上！回到接近水面的区域，或许能利用骷髅帮的人，制造混乱，谋求一线生机！

然而，他这微不足道的挣扎，似乎彻底激怒了潭底的王者。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直接震彻灵魂的龙吟，仿佛从远古时空传来，透过厚重的潭水，轰然撞入林衍的识海！

嗡——！

林衍只觉得神魂剧震，眼前发黑，七窍之中同时渗出血丝！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人皇幡在识海中疯狂震荡，散发出镇压之力，才勉强护住他的神魂没有崩溃！

这仅仅是血线蛟一声带着不悦的“低哼”！

紧接着，下方黑暗的潭水剧烈翻涌起来！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阴影，缓缓舒展开来！暗金色的竖瞳锁定了正在拼命上游的渺小身影，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被蝼蚁冒犯的威严怒意。

它并没有立刻发动致命的攻击，或许在它看来，这只虫子根本不值得它大动干戈。它只是微微张开了那如同山洞般的巨口，轻轻一吸！

哗——！

恐怖的吸力骤然产生！以血线蛟巨口为中心，整个潭底的水流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吸力之强，远超之前的暗流！林衍拼尽全力向上游动的身形，不仅停滞，反而被硬生生拖着，向着那黑暗的巨口倒卷回去！

“不好！”林衍心中骇然！这就是三阶以上妖兽的恐怖！仅仅一个简单的吸水动作，就形成了近乎天灾般的吸扯之力！他毫不怀疑，一旦被吸入那巨口，瞬间就会被恐怖的咬合力和消化液碾碎、融化！

生死关头，林衍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色！

逃是逃不掉了！在这深潭底部，他根本无力对抗这头恐怖的蛟龙！唯一的办法……

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吸力的势头，将全身血灵力，连同阴煞袋中储存的、经过地阴灵泉浸润后变得更加精纯阴寒的阴煞之气，全部压缩、凝聚于右掌！

同时，袖中暗红幡影剧烈震颤，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带着人皇幡本源气息的暗金血丝，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掌心！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对敌时有所保留的“血魂掌”或“血魂剑指”，而是他压榨了所有潜力、甚至隐隐触及了《血魂诀》某种更深层奥秘的、堪称搏命的一击！

他的右掌，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却又透着诡异的暗金与漆黑交织的色泽！掌心之中，一个复杂而邪异的血色符文一闪而逝！

“血魂……戮灵印！”

心中无声怒吼，林衍将全身的力量、意志、乃至一缕疯狂的战意，尽数灌注于这一掌之中！他没有试图攻击血线蛟庞大的身躯（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将掌力凝练到极致，对准了那双暗金色竖瞳之间、眉心偏上的一处位置！

那里，是所有蛇蛟类妖兽相对脆弱、也是妖魂所在的逆鳞区域！虽然血线蛟的逆鳞必然坚硬无比，且被重重保护，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这等存在造成一丝威胁的弱点！

借着漩涡吸力，他的速度快如闪电，直射向那黑暗的巨口上方、暗金竖瞳之间的区域！

血线蛟似乎察觉到了这只“虫子”临死反扑的意图，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便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光！

它停止了吸水，巨口猛地合拢，同时头颅向旁微微一侧，似乎想要避开这微不足道的一击，或者直接用坚硬的头颅撞碎这只虫子。

但林衍这搏命一击的速度和决绝，超出了它的预料。

就在巨口合拢、头颅微侧的瞬间，林衍那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暗金血掌，狠狠印在了血线蛟眉心上方、靠近一只竖瞳边缘的、一块比其他鳞片颜色稍浅的鳞片之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的铁块烙在冰面上的、尖锐到极致的嗤响！

接触的瞬间，林衍感觉自己的手掌仿佛印在了一座万载玄铁铸就的山峰上！反震之力让他整条右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掌心皮开肉绽，鲜血狂涌！

但与此同时，他掌心中那融合了血灵力、精纯阴煞、以及人皇幡一丝本源的“戮灵印”力量，却如同最阴毒的跗骨之蛆，带着破煞、戮魂、侵蚀的特性，疯狂地钻向那块鳞片之下！

血线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似乎没有感觉到多少物理上的疼痛（那一掌的物理力量对它而言如同蚊虫叮咬），但掌印中蕴含的那股诡异的、直击妖魂本源、并带着某种让它极度厌恶和警惕的“破灭”气息的力量，却让它妖魂微微一颤，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刺痛和眩晕感！

这刺痛对它的妖魂强度而言，微不足道，甚至很快就被其浩瀚的妖力抚平。但那种被“蝼蚁”伤到、尤其是伤及妖魂的感觉，以及那股令它本能感到厌恶和一丝……畏惧的气息，彻底点燃了这头寒潭霸主的滔天怒火！

“吼——！！！”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龙吟，猛然从潭底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神魂冲击，而是实实在在的、蕴含着恐怖妖力的音波攻击！整个寒龙潭的水，在这一吼之下，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震荡！潭底坚硬的岩石被音波震出无数裂痕！

首当其冲的林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护体灵光彻底崩溃，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内脏严重受损，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喷出！意识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清明，死死护住心脉和识海。

他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这恐怖的吼声和随之而来的狂暴水流，狠狠地抛飞出去，撞碎了沿途的岩石，最终重重地砸在潭底一处相对平坦的乱石滩上，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微弱的生命气息还在顽强地维持着。

而那头被彻底激怒的血线蛟，已然完全苏醒！它那庞大的身躯彻底舒展开来，在墨黑的潭水中搅动起毁灭性的暗流！暗金色的竖瞳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死死锁定了远处乱石滩上那奄奄一息的渺小身影！

就在它准备摆动巨尾，将这只胆敢冒犯它威严、伤及它妖魂的虫子彻底碾成齑粉时——

忽然，一股奇异的、带着浓郁血腥和某种诱惑气息的香味，穿透厚重的潭水，隐隐约约地从潭水上方传来！

同时，还有几道“强大”（在血线蛟感知中依旧弱小，但比潭底这只虫子强不少）的气息，正在潭边活动，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血线蛟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奇异的香味，让它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作了更加炽烈的凶光！它感觉到了挑衅！不仅有虫子闯入它的巢穴，伤及它的妖魂，现在，竟然还有虫子敢在它的巢穴上方，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引诱它？

不可饶恕！

它将目光暂时从潭底那只濒死的虫子身上移开（在它看来，那只虫子已经必死无疑，随手可以碾死），猛地昂起巨大的头颅，望向上方透下微弱天光的水面。

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潭水，仿佛看到了潭边那几个不知死活的身影。

然后，它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猛地一摆！

轰隆隆——！！！

整个寒龙潭，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搅动！潭水冲天而起，形成一道连接潭底与水面的巨大水龙卷！恐怖的妖力伴随着极致的寒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向着水面之上，席卷而去！

潭边，厉寒等人刚刚点燃了特制的“引蛟香”，正准备抛出“困龙网”，忽然感到脚下大地剧烈震颤，寒龙潭的水面如同烧开的锅一般疯狂翻涌！

“不好！它要出来了！比预想的更快！”佝偻老者脸色大变。

“准备迎战！按计划行事！”厉寒独臂握紧寒影剑，眼中闪过紧张，但更多的是贪婪和疯狂！

下一刻，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恐怖水龙卷，夹杂着无数冰碴和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气，如同狰狞的水龙，轰然冲破潭面，直冲上天！

而在水龙卷的中心，一个覆盖着暗蓝色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狰狞无比的巨大蛟首，缓缓探出水面！暗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俯瞰着潭边渺小如蚁的四人！

三阶妖兽，血线蛟，被彻底激怒，现世！

潭底，乱石滩上。

被恐怖音波和水流冲击得奄奄一息的林衍，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

他隐约感觉到上方传来的恐怖波动和蛟龙出水的惊天威势，也感觉到锁定自己的那股冰冷杀意暂时消失了。

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驱动着他几乎破碎的身体，以及近乎枯竭的灵力，做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又至关重要的动作——

他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极其艰难地，从贴身处，摸索出了那个装着地阴灵泉水的玉瓶，用牙齿咬开瓶塞，将冰寒刺骨、却又蕴含着精纯阴寒灵力的灵泉水，混合着自己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胡乱地灌入了喉中。

同时，他全力运转《血魂诀》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法诀，不是疗伤，也不是恢复，而是——龟息假死！

地阴灵泉水的精纯阴寒灵力涌入体内，与他自身的血灵力、以及阴煞袋残留的气息混合，在《血魂诀》的引导下，迅速模拟出一种近乎彻底沉寂、与周围潭水环境融为一体的“死寂”状态。他的心跳变得微不可察，呼吸完全停止，体温急剧下降，生命气息衰减到近乎于无，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没有生命的石头。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赌血线蛟的注意力被潭上的骷髅帮众人完全吸引，赌它认为水下这只“虫子”已经死亡，赌这龟息假死之术，能瞒过这恐怖存在的感知。

做完这一切，最后一丝意识也陷入了黑暗。

冰冷、黑暗、剧痛、死寂……

唯有那顽强到不可思议的求生意志，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尽的深渊中，微弱地摇曳着。

寒龙潭底，重归死寂。只有上方隐约传来的轰鸣、嘶吼，以及潭水剧烈的震荡，预示着水面之上，一场更加惨烈的人蛟大战，已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