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之星！攻伐无双！ 第111章 余烬处，有微光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粗暴地掐断。

蓝宝倒下时，没有沉重的闷响，只有一种轻飘飘的、仿佛落叶归根般的寂静。那头刺目的霜白长发在扬起的尘埃中散开，如同最后一抹褪色的光辉。他倒下的地方，那片被“王陨之息”抹成绝对虚无的扇形区域边缘，焦黑的土地与完好的草坪形成狰狞的界限，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代价。

死寂笼罩了战场。

残余的黑暗藤蔓僵在原地，然后迅速枯萎、化为飞灰。天空中，暗黑大帝那遭受重创、布满裂痕的巨眼轮廓，在发出最后一声饱含震怒与不甘的尖啸后，终于彻底崩散。浓得化不开的紫黑云层开始翻涌、退却，如同潮水般向着天际线收缩，露出了后方久违的、惨淡的天空光晕。没有阳光，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灰蒙蒙的光亮。

压迫在所有人心头，几乎让人窒息的至高威压，消失了。

胜利了？

这个念头迟滞地出现在幸存者们的脑海，却激不起丝毫喜悦。代价太大，大到让这胜利显得空洞而冰冷。

飘呀飘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表情却是一片空白，仿佛灵魂被一同抽走。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颗从蓝宝心口飘出的、米粒大小的银灰色光点。它飘得那么慢，那么不稳，在微弱的能量余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像泡沫般破碎。

就在光点即将飘到她面前时，她猛地动了一下，像是从梦魇中惊醒。她伸出颤抖的双手，不是去抓，而是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最柔和的极光之力，在掌心上方构筑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巢”，如同呵护刚破壳的雏鸟，将那点微弱的光接纳进去。

光点落入光巢的瞬间，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光芒更加内敛，仿佛找到了暂时的栖息地，不再飘摇。

直到此刻，飘呀飘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滚落，砸在她构筑的光巢上，激起细微的、带着悲恸涟漪的光晕。

“蓝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她的动作惊醒了其他人。

艾瑞克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脸上的沉稳早已碎裂，只剩下恐慌。他跪倒在蓝宝身边，手指颤抖着探向蓝宝的颈侧。触感冰凉，皮肤下的生命脉动……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但奇迹般地，并未停止。那微弱的跳动，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证明着“存在”。

“还有心跳！很弱……但还有！”艾瑞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抬头大喊，“大甜甜护理长！快来！”

大甜甜护理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几个还能动弹的医疗班同学。检测魔法、生命维持咒文、最高效的治愈药剂……所有手段瞬间被施加到蓝宝身上。然而，反馈回来的数据让所有人的心沉入谷底。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灵魂波动近乎于无……身体机能严重衰竭，本源……本源几乎枯竭。”大甜甜护理长一边施救，一边语无伦次地报告，眼镜片上蒙着水汽，“像是……像是一盏油尽灯枯的灯，只剩下一丁点火星在芯上……”

“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那点火星！”维多利亚老师也赶了过来，她面色苍白，但语气斩钉截铁。她看向蓝宝那一头刺目的白发，眼中是深深的心痛与自责。

乌克娜娜和坚尼相互搀扶着走来，他们身上满是伤痕和污迹。坚尼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蓝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痛苦与愤怒，却不知该向谁发泄。乌克娜娜则紧紧抿着嘴唇，看着飘呀飘掌心中那微小的光点，又看看蓝宝，眼中冰蓝色的光芒剧烈波动。

谜亚星最后一个走近。他的读心术在蓝宝身上完全失效，仿佛面对的是一片虚无的荒漠。但他能“读”到周围所有人那汹涌澎湃的悲伤、后怕、自责与迷茫。他看向艾瑞克，看向其他人，声音沙哑：“他……把自己‘燃尽’了。为了我们。”

熇炎站在稍远处，望着那片被抹去的虚无区域，又看看昏迷的蓝宝，眼神复杂无比。那最后一击的力量层次，甚至让他体内属于炎之星的烙印都在战栗。那是超越了普通魔法，触及规则本源的“葬送”。蓝宝究竟付出了什么，才能换来这样的一击？仅仅是白发和昏迷吗？

肯豆基校长在帕主任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老校长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抢救的蓝宝，又看看满目疮痍、仍在冒着余烬黑烟的校园，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叹息里，有悲痛，有对牺牲者的敬意，也有对未来的无限忧虑。

“清理战场，救治所有伤员，评估损失。”再睁开眼时，肯豆基校长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但其中的疲惫与沉重无法掩饰，“启动最高级别静默结界，萌学园……暂时封闭，与外界隔绝。今日之事，列为最高机密。”

命令被迅速执行。还能行动的师生们开始互相搀扶着，清理废墟，搜寻可能被掩埋的幸存者，将重伤员集中到临时医疗点。一种压抑的、带着哽咽和沉默的忙碌取代了之前的惨烈厮杀。

飘呀飘始终没有离开。她捧着那个包裹着银灰光点的极光之巢，跪坐在蓝宝身边不远处，目光空洞地看着大甜甜护理长等人忙碌。她的极光之力化作最温和的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蓝宝体内，不是为了治愈（那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仅仅是为了温暖他那冰冷的身躯，维系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时急救措施稳定了蓝宝最致命的生理崩溃趋势，但他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蛛丝。他被小心地转移到了医疗班最核心的看护病房，身上连接着无数监测生命与魔法参数的仪器，各种维持生命和滋养灵魂的魔法阵在病床周围层层亮起。

那颗被飘呀飘保护下来的银灰色光点，被安置在病房内一个特制的、充满温和生命能量的水晶罩中。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偶尔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一颗遥远星辰最后的余晖。

几天后，初步的清理和统计完成。伤亡数字令人心碎，校园建筑损毁超过四成，尤其是图书馆及周边区域几乎化为废墟。但比起这些，更沉重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创伤与迷茫。

暗黑大帝退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未被消灭。蓝宝付出了几乎陨落的代价，也只是重创了其意志化身，延缓了灾难。下一次呢？

而蓝宝……他还能醒来吗？醒来的，又会是谁？是那个温和治愈的十之星，还是那个威严古老的吸血大王，亦或是……别的什么？

这些问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夜深人静时，飘呀飘依旧守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沉睡的少年和那颗微光。艾瑞克等人也会轮流前来，沉默地站上一会儿。

谜亚星试图从古籍中寻找类似案例或救治方法。熇炎和维多利亚老师则全力修复和加强萌学园的防御，同时秘密调查“葬骸”计划的更多线索。

那颗水晶罩中的光点，成了所有人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它那么小，那么暗，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毕竟还亮着。

就像蓝宝的生命体征，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萌学园被笼罩在悲伤与沉重的静默之中，舔舐着伤口，等待着未知的明天。而在那寂静的病房里，在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与魔法阵低沉的嗡鸣中，无人察觉的是——

那颗悬浮的、米粒大小的银灰色光点内部，在最最核心处，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暗金色的脉络，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

如同深埋灰烬之下，一粒并未完全死去的奇异种子，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然探出了第一缕无人能察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