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体验员 第42章 遗忘之城

在心象回廊休整了不知多久——这里的时间感依旧模糊，但怀表显示至少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团队的状态恢复到了最佳。小雅手臂上的暗色基本消退，只剩下浅浅的疤痕，林茜的精神也饱满起来。雷烈用从附近平台找到的一些带有微弱能量共鸣的金属碎片加固了骨刃的刃口，使其对能量体似乎多了一丝杀伤力。键仙优化了它的“信息伪装协议”，声称现在他们走在路上，在低级收割者眼里大概就跟路边石子差不多。何岳则初步掌握了扩大感知范围的能力，并能制造出更复杂些的、足以以假乱真的短暂意识投影。

是时候出发了。

再次站在那个空间褶皱形成的“出口”前，气氛与之前侦察时截然不同。这一次，他们是带着明确目标和相对充分的准备主动踏入。

“都准备好了吗？”何岳最后确认了一遍。众人点头，眼神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入那扭曲的光影。熟悉的失重扭曲感再次传来，但比通过青铜门时轻微许多，似乎这里的空间通道相对稳定。

短暂的眩晕后，双脚落在了坚实（相对而言）的地面上。

一股混杂着铁锈、尘土、腐烂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电子元件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耳边不再是心象回廊的绝对宁静，而是隐约的风声、远处不明来源的窸窣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却又听不真切的背景噪音。

他们站在一条宽阔但布满裂痕和瓦砾的街道上。抬头望去，天空是被一种永恒的、病态的黄绿色调所笼罩，看不到日月星辰。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建筑，风格极其混乱：左边是摇摇欲坠的木质阁楼，挂着褪色的布幌；右边则是覆盖着铁锈的金属大厦，玻璃窗尽碎，露出内部黑洞洞的空间；更远处，还能看到哥特式的尖顶与未来主义的流线型穹顶怪异地拼接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得破败而了无生机。

这里就是“遗忘之城”。

“这地方……比想象中还掉san。”雷烈皱着眉，踢开脚边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像是老式显像管电视和留声机结合体的破烂。

【环境监测：空气成分复杂，存在微量有害粒子及惰性精神污染残留。背景噪音包含多种频率意识杂波，建议开启主动降噪。】键仙的VR头盔上显示着环境数据，并开始播放一段舒缓的纯音乐来抵消那些杂音。

何岳展开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波向四周扩散。他立刻捕捉到了那些游荡的、冰冷的“意识收割者”信号，它们如同幽灵般在几条街区外徘徊，数量不多，但分布稀疏，似乎在例行巡逻。他也感知到了键仙之前提到的“高强度、混乱的意识波动”来源，位于城市深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意识聚合体。而那个“信号干扰区”，在城市中心偏东的位置，如同一团吞噬感知的黑洞。

“收割者在西边两个街区外，暂时没注意到我们。我们先避开它们，往城市深处那个意识聚合点摸过去，看看情况。”何岳低声指挥，“键仙，伪装全开。大家都跟紧，注意脚下和周围建筑。”

五人小队（键仙飘着）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前进。何岳不时利用能力制造出一些短暂的幻影，比如在岔路口弄出一点声响吸引可能存在的注意，或者在他们经过后，让一小片区域的尘埃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动过，以此掩盖踪迹。

城市内部比从外面看更加诡异。他们经过一个广场，中央的喷泉早已干涸，里面堆满了各种无法辨认的垃圾，喷泉雕像是一个扭曲的人形，脸上带着似哭似笑的表情。他们穿过一条小巷，两边的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和早已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

偶尔，他们会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断墙残垣之后，那似乎是其他的迷失者，但对方显然更加警惕，根本不与他们接触。

“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害怕。”小雅小声说，她的感知也捕捉到了那些充满戒备和恐惧的情绪碎片。

“在收割者的眼皮底下生活，不害怕才怪。”林茜低声道。

走了大约怀表显示的半个小时，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街道变得稍微“干净”了一些，瓦砾被清理到了两边。一些建筑的门窗被粗糙地修补过，甚至有些门口挂着用各种破烂（生锈的铁片、破布、骨头）做成的、含义不明的标识。

空气中那股混乱的意识波动变得更加清晰，还夹杂着……讨价还价声？

他们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被几栋高大建筑环绕的圆形广场，比之前那个喷泉广场大上数倍。广场上，竟然聚集着不少人！粗略看去，至少有二三十个身影。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带着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警惕和精明。

广场中央没有喷泉，而是形成了一个自发的……集市？

一些人在地上铺着破布或兽皮，上面摆放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商品”：有颜色各异的晶体碎片，有锈蚀但结构精密的零件，有装在脏兮兮瓶子里的浑浊液体（可能是水或其他什么），甚至还有一些风干的、看不出原貌的植物或小型生物尸体。另一些人则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用手势或者一些充当货币的小物件（比如打磨光滑的骨头、某种发光的小珠子）进行交易。

整个集市笼罩在一种压抑的喧嚣中，人们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广场的入口处。何岳能感觉到，这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生存的渴望、对资源的贪婪、对陌生人的不信任，以及深植骨髓的恐惧。

“拾荒者集市……”何岳明白了。这里是迷失者们交换物资、信息，抱团取暖（或者说，在危险中勉强维持一种脆弱秩序）的地方。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集市中人的注意。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防备。几个看起来像是护卫模样、手持各种简陋武器的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集市的几个关键入口。

何岳示意队友停下，自己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无害：“我们刚到这里，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点消息，或者交换些东西。”

一个穿着用多种兽皮拼接而成外套、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光头壮汉，似乎是集市的头目之一，他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何岳五人，目光在键仙那奇特的造型上停留了片刻，沙哑着嗓子开口：

“新面孔？规矩懂吗？进集市，要么交‘入场费’，要么拿出够分量的东西来交易。打听消息？可以，但那要看你们付不付得起代价。”

【检测到目标情绪：怀疑75%，贪婪15%，警惕10%。建议展示部分非核心资源以建立信任。】键仙在精神链接里快速分析。

何岳想了想，从口袋里（实际上是借助与心象回廊的连接，直接从附近投影了点东西过来）拿出了几颗之前在回声迷窟获得的、净化过的情绪小晶体（“理解”和“克服恐惧”），以及一小筒用巨大叶片封装的心象回廊内凝结的纯净水。

“这些，够资格聊聊吗？”何岳将东西托在掌心。

那光头壮汉看到纯净水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他拿起一颗透明的“理解”晶体感受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净化的情绪结晶？还有干净的水……你们有点门道。”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开些许，“进来吧。我是巴顿，这里暂时我说了算。想打听什么？”

交易，似乎可以开始了。但何岳知道，在这座遗忘之城的阴影下，任何交易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