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体验员 第32章 回廊广场

巨大的青铜门如同沉默的山峦，屹立在广场的尽头，其上古拙而繁复的纹路在苍白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光泽，仿佛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岁月与秘密。门扉紧闭，严丝合缝，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洪荒气息，仅仅是凝视，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

何岳的视线从那扇巨门上艰难地移开，扫视着眼前的广场。

广场呈圆形，地面是与回廊通道类似的材质，却更加光滑，甚至能模糊地倒映出上方扭曲的光晕。面积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相对于无限的回廊，这里堪称“紧凑”。七八个身影分散在广场各处，形态各异。

靠近广场边缘，一个穿着破烂西装、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正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眼神空洞地望着“墙”上不断变幻的门影。另一边，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壮汉，正旁若无人地用一块磨刀石打磨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还有一对穿着同款冲锋衣、看起来像是登山客的男女，正低声交谈，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新来者。

更引人注目的是广场中央，那里竟然零星摆着几个地摊！摊主们看起来相对镇定，面前铺着不知从哪个门后找来的破布或塑料布，上面摆放着零零碎碎的物品：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颜色诡异的晶体、甚至还有一些用简陋容器装着的、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食物和水。

一个小小的、由几个空箱子和一块破木板搭成的“休息区”里，昏迷的小雅被雷烈随意地放在地上。雷烈自己则靠在箱子上，快速处理着大腿上为了保持清醒而自残的伤口，眼神像鹰一样扫视着整个广场，评估着潜在的危险和价值。

何岳没有急着去探索，他先找了个离雷烈和小雅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背靠着一个冰冷的、像是某种机器基座的突起物，确保自己能观察到大部分人的动向。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眼前的一切，并评估这个所谓的“安全点”到底有多安全。

“回廊广场……交易与信息交换点……”他回味着系统的提示，“听起来像是网游里的安全区？但在这里，安全这个词得打上引号。”

他的出现自然引起了广场上其他人的注意。那些目光或明或暗地投来，包含着好奇、审视、冷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何岳能感觉到，在这里，每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弦，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猜忌和冲突。

“新来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何岳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戴着裂了缝的眼镜、看起来像是个落魄研究员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屏幕布满裂纹的平板电脑，脸上挤出一丝算是友好的笑容。

“嗯。”何岳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右手悄悄握住了口袋里的怀表。怀表传来平稳的震动，暂时没有危险预警。

“别紧张，我叫‘老烟枪’，算是这里的……信息贩子。”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何岳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左手手背的纹章和右手紧握的动作上停留了片刻，“看你的样子，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还带了‘新人’和……‘累赘’？”他瞥了一眼昏迷的小雅和正在包扎的雷烈。

“有什么事？”何岳不接话茬，直接问道。

“呵呵，爽快。”老烟枪笑了笑，露出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初来乍到，需要情报吧？比如这里的基本规则，那扇门的信息，”他指了指远处的青铜巨门，“还有……如何在这个鬼地方尽量活久一点。”

“代价呢？”何岳可不相信这里有免费的午餐。

“好说。”老烟枪搓了搓手指，“信息换信息，或者……以物易物。我看你身上，似乎有点‘好东西’的气息。”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何岳的口袋，看到里面的怀表和铭牌。

何岳心中冷笑，果然。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刚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问题。”

老烟枪也不恼，似乎早有预料：“没关系，可以先赊账。告诉我一个你认为有价值的信息，比如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或者在路上遇到过什么特殊的‘门’或事件。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些基础情报，算是……建立信任。”

何岳快速思考着。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换取基础情报，似乎是划算的。但他必须谨慎选择说什么。

“我来自一个叫‘安宁镇’的地方。”何岳选择了一个起点，“通过一面镜子进来的。”这不算秘密，很多迷失者可能都有类似的经历。

“安宁镇……镜子……”老烟枪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屏幕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记录或查询，“嗯，一个已知的初级入口节点。记录在案。好吧，作为回报，我告诉你广场的基本规则。”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第一，广场禁止直接动武。违反者会被广场‘驱逐’，具体后果没人知道，但没人敢试。第二，交易自愿，但眼力很重要，被骗了只能自认倒霉。第三，那扇门，”他又指了指青铜巨门，“每隔一段时间会开启一次，但开启条件和通往何处都是未知数，进去的人，没见谁出来过。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何岳默默记下。禁止动武这条很重要，至少表面上是安全的。但“驱逐”的惩罚很模糊，威慑力存疑。青铜门果然是个关键点。

“那扇门多久开一次？”何岳追问。

“不确定。时间流速在这里是乱的。有时候感觉很快，有时候感觉等了几百年。”老烟枪耸耸肩，“据我观察，可能跟进入广场的‘新人’数量或者某种能量积累有关。最近进来的人不少，说不定快开了。”

何岳看向那扇门，心中升起强烈的好奇和警惕。没见人出来过？是机遇还是绝路？

“还有什么要问的？基础情报就值这么多了。”老烟枪笑眯眯地说。

何岳想了想，问道：“这里的人，都靠什么活下去？食物和水从哪里来？”

“问得好。”老烟枪指了指那些地摊，“一部分，靠探索各个‘门’后的世界获取资源。有些门后可能有可饮用的水或奇怪但能果腹的东西。另一部分嘛……”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靠‘转化’。有些特殊的门，或者像你朋友那种‘能力者’，可以稍微转化回廊的能量，制造出勉强能入口的玩意儿，当然，味道和效果就别指望了。”

能力者？何岳看向小雅，难道她的“频率感知”也属于一种能力？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个啃指甲的西装男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墙”上的一扇门：“变了！又变了！那扇门刚才还是厕所！现在变成……变成手术室了！”

周围的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没人理会他。西装男抱着头蹲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

“看到了吧？”老烟枪说，“广场相对安全，但并非一成不变。周围的‘门墙’依然在缓慢变化，只是速度比外面慢很多。而且，偶尔也会有‘东西’从某些不稳定的门里溜进来，所以永远不能放松警惕。”

何岳点了点头，对这里的生存环境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哪里是安全区，分明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临时避难所。

“谢了。”何岳对老烟枪说，暂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

“不客气，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我通常都在这一带。”老烟枪笑了笑，转身溜达回了自己的“摊位”——那不过是铺在地上的一块破布，上面放着几块颜色暗淡的晶体和一些锈蚀的零件。

何岳重新坐好，开始消化得到的信息。禁止动武、交易、周期性开启的青铜门、变化的环境、能力者……这个广场就像一个微型的、残酷的原始社会。

他看向雷烈，雷烈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闭目养神，但何岳知道他的警惕性一点没放松。小雅依然昏迷，脸色苍白。

何岳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和铭牌。老烟枪说他身上有“好东西”的气息，看来得更加小心财不外露。同时，他也对那扇青铜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虽然危险，但“没见人出来过”反而意味着可能蕴含着巨大的秘密或离开的线索。

“看来，得想办法搞点‘货币’，交换更多关于那扇门的情报才行。”何岳暗自思忖。或者，等小雅醒了，看看她的“能力”能否提供更多帮助。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行动时，广场另一侧，那对登山客男女似乎发生了争执。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必须试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女的语气激动。

“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男的试图劝阻。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你看那些人，他们已经麻木了！我们不一样！”

他们的争执引来了几道目光，包括那个磨刀的光头壮汉，他停下动作，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似乎很享受看到这种场面。

何岳默默地看着。看来，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而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广场上的光影微微晃动，仿佛永恒的黄昏。新的暗流，在这片绝望之地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