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体验员 第65章 抉择之门

碎镜岛进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剧烈的一次短程跃迁。这一次，不再是穿越黑暗，而是仿佛撞入了一片光的海洋。

当剧烈的空间扰动平息，舷窗外的景象让所有人，包括刚刚苏醒、意识已然不同的何岳，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也非任何已知物质构成的空间。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海洋”内部。无数难以形容其色彩的、柔和而磅礴的能量流，如同舒缓的洋流般缓缓流淌、交织，发出一种低沉而恢弘的、仿佛宇宙本身心跳般的嗡鸣。视野的极远处，隐约可见一个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无比复杂的几何结构——它既像是一株扎根于能量之海的巨树，又像是一个不断生灭、旋转的星璇，更像是一个包含了所有逻辑与悖论的、活着的数学模型。那就是“根源火花”？它更像是一个…“根源之域”。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片看似平和、充满生机的能量之海中，却弥漫着一种与“雅努斯之心”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本质，同时也更加…疲惫、近乎熄灭的意志。一种走到了时间尽头的苍凉感，无声地浸润着每一个感知到它的存在。

碎镜岛悬浮在这片能量之海中，如同投入湖面的一粒微尘。岛屿自身的幽蓝光芒在这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抵达预定坐标。环境扫描…无法完全解析。能量层级…超越本机计量上限。物理规则…呈现局部可变性。】键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敬畏？【…确认目标：‘摇篮’泰坦最终意志显化区域，代号‘根源之域’。检测到高浓度‘存在’概念本源，同时…检测到与之纠缠、等量甚至可能更强的‘虚无’概念本源。】

“这里就是…”林茜望着舷窗外那梦幻而压抑的景象，喃喃自语。

“能量的尽头…也是一切的尽头吗？”小雅紧紧抓着何岳的手臂，她的情绪感知在这里几乎失灵，反馈回来的是一种超越了喜怒哀乐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平静的绝望”。

雷烈眉头紧锁，他体内的“不息之怒”碎片在这里显得异常躁动，却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这是一种面对绝对伟力时本能的战栗与不甘。

疤脸和他身后的岛民们更是面色苍白，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极限。

何岳静静地感受着。他体内的四块碎片与“雅努斯之心”的本源，在这里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仿佛游子归家，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守护者传递的信息，以及他自身在意识风暴中整合的理解，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这里，是‘摇篮’陨落之地，也是它与‘终焉’最终对峙的战场。”何岳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摇篮’残留的‘存在’之力，还有与它彻底纠缠、相互湮灭、达到一种诡异平衡的‘终焉’本身。”

他指向远处那个巨大的、不断生灭的几何结构：“那个，不是‘火花’，而是‘摇篮’用最后力量构筑的‘抉择之门’。它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也将决定这种平衡的最终走向。”

【…分析‘抉择之门’能量结构…确认其核心存在两个互斥的‘奇点’接口。】键仙迅速接上何岳的话，投射出它分析出的简化模型，【…接口A，连接着‘摇篮’最终固化的‘存在’概念数据库与种子库，激活它，将释放‘摇篮’最后的遗产——一次定向的、强制的‘概念重启’，试图在‘终焉’的废墟上，重新播种‘存在’，但成功率…根据模型计算，低于百分之零点零零七。且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和…一个与‘摇篮’高度共鸣的‘引导核心’。”】

键仙的镜头转向何岳，意思不言而喻。那个“引导核心”，很可能就是何岳自己，而代价…

【…接口b，】键仙继续道，声音低沉了些，【…连接着与‘摇篮’纠缠的‘终焉’本源。激活它…将彻底打破平衡，加速‘终焉’对这片区域，乃至可能通过某种量子纠缠效应，对所有‘摇篮’衍生物（包括我们所在的回廊和所有碎片）的吞噬进程。相当于…提前执行死刑。但过程可能…相对‘温和’，如同沉眠。】

两个选择。

一个是用几乎必败的代价，去赌一个渺茫到极致的新生希望，并可能加速现有一切的毁灭。

另一个是接受注定的终结，让一切在相对“平静”中归于虚无。

没有第三条路。

绝望的气息再次弥漫。经历了千辛万苦，背负着同伴的牺牲和古老的遗产，最终抵达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二选一绝境。

“这算什么狗屁选择！”雷烈忍不住低吼，“要么送死，要么等死？！”

林茜和小雅也面露凄然。疤脸等人更是眼神黯淡，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为何要面对决定宇宙命运的选择？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前方的“抉择之门”，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的虚空——那片他们刚刚穿越的能量之海，开始剧烈地沸腾、扭曲！数个庞大、狰狞、散发着纯粹“湮灭”气息的阴影，正撕开能量流，朝着碎镜岛的方向疾驰而来！它们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影裔”都要巨大，形态更加接近某种规则的具现化，仿佛就是“终焉”本身伸出的利爪！

【…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复数‘湮灭主宰’单位接近！它们是‘终焉’意志的直接延伸体！战斗力远超之前所有敌人！防御系统预估被突破时间…不足三标准周期！】

最后的追兵，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抵达了最终的战场！

内有残酷的抉择，外有绝命的追杀！

何岳的目光扫过舷窗外那宏伟而悲凉的“根源之域”，扫过远处那决定命运的“抉择之门”，再扫过身边每一个同伴或绝望、或恐惧、或依旧带着一丝期盼的脸庞，最后，他的视线与键仙的镜头对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与决断。

“键仙，”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计算一下，如果我们将碎镜岛剩余的全部能量，包括我体内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不是投向任何一个接口，而是…投向那扇‘门’本身，投向维持着那脆弱平衡的结构节点…会发生什么？”

键仙的VR头盔上，数据流瞬间爆表！【…！！！请求确认指令！该操作未在守护者数据库或任何逻辑推演中出现！目标：攻击‘抉择之门’平衡节点？！这会导致…平衡提前打破！后果…完全不可预测！可能引发概念风暴，将范围内一切存在与虚无都彻底搅碎！包括我们和那些‘主宰’！】

“不可预测…”何岳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近乎疯狂的弧度，“也就是说，不等于百分之百的毁灭，对吗？既然两个选择都是死路，那为什么不自己创造一个…第三个选项？”

他看向众人，眼神灼灼：“我们不去选择‘摇篮’留下的生或死，我们选择…砸碎这个选择权本身！用我们所有的力量，去轰击那该死的命运！哪怕最终依旧是毁灭，也要让它记住，有一群‘残响’，曾用最绚烂的方式，向它发出过不屈的咆哮！”

雷烈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战意：“哈哈哈！说得好！老子宁愿炸个粉身碎骨，也不选怎么死！”

林茜和小雅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她们用力点头。

疤脸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同样眼神变得坚定的岛民们，沉声道：“干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本机的逻辑核心快要因为处理这种极端悖论而烧毁了！】键仙尖叫着，但它的镜头却死死锁定着何岳，【…但是…该死的！计算完成！理论上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概率，概念风暴会在湮灭一切的同时，撕开一个短暂的、通往‘未知’的裂隙！一个不属于‘存在’也不属于‘虚无’的…‘之外’！】

百分之零点零一！

比那渺茫的重启希望还要渺茫！

但这，是他们自己创造的，唯一的、反抗的选项！

“准备好，”何岳的声音传遍整个碎镜岛，平静中蕴含着风暴，“让我们…给这该死的终焉，送上最后一份‘惊喜’！”

碎镜岛调整方向，将所有能量聚焦，对准了那维系着生与死平衡的“抉择之门”节点。后方，“湮灭主宰”的阴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越来越近。

最终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