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武魂是活的 第124章 风起西荒

天机阁的紧急回应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传讯阵盘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其核心处便荡漾起新的、更加凝练的空间涟漪。一枚通体晶莹、边缘流转着淡金色密文的玉简，自涟漪中心缓缓浮现。

玄月神色一凛，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取出，置于掌心。玉简触手微温，带着某种稳固心神的奇异力量。她以特定法诀激发，玉简投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幕，光幕上并无影像，只有一行行简洁却蕴含庞大信息的神念文字飞速显现。

四人屏息凝神，阅读着来自天机阁最高层的直接指令。

“情报已确认，列为‘甲上’级危机。”

“目标暂定名：‘血肉寂灭祭坛’。其核心疑为大型‘虚无之门’稳定锚点，确需特定‘钥匙’激活或开启。”

“影狱所图甚巨，远超先前预估。西极魔渊恐非孤立据点，或与‘南冥死寂海’、‘北原永冻荒墟’等地异常联动，指向某种跨域级‘终焉仪式’。”

“指令一：探查小队即刻转为‘深潜’状态，隐匿身份，就地潜伏于西荒，不得返回中域核心区，以免被追踪或触发对方警觉。”

“指令二：首要任务变更。不计代价，查明‘钥匙’之具体形态、来源、运输路线及预计抵达时间。此乃当前第一要务。”

“指令三：酌情尝试接触西荒本土抵抗势力或知情者。西荒虽荒僻，亦有隐修及反抗影狱之力量，或可获得助力与情报。”

“指令四：天机阁‘潜龙卫’已秘密启程，将分批渗透进入西荒，提供支援。联络方式及识别密文附后。”

“警告：面具人代号‘白谛’，疑为影狱‘寂灭殿’高层，极度危险。遇之即避，不可力敌，不可探查。其存在本身可能携带认知污染。”

“资源调配权限已临时提升，可凭密令于西荒指定暗桩获取必要补给。”

“愿星火不灭，照见前路。天机阁，谕。”

光幕缓缓消散，玉简化作普通石块般黯淡，其内神念一次性读取后已自我销毁。

石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指令中的信息量巨大，危机等级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他们的任务也变得更加危险和复杂。从“侦查”变为“深潜”与“争夺钥匙”，意味着他们将长期置身于这片被影狱阴影笼罩的绝地。

“甲上级危机……”虚尘子轻捋长须，眉头紧锁，“老道修行数百载，亲历的甲上级危机也不过三次，每一次都险些酿成席卷数域的大劫。没想到这西荒之地，竟埋藏着如此祸根。”

“跨域级终焉仪式……”玄月低声重复，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忧色，“若真让他们在魔渊、死寂海、永冻荒墟等多处同时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叶孤影握紧了手中剑柄，指节发白，声音冷硬如铁：“钥匙必须截下。白谛……寂灭殿……”他眼中战意与杀机交织，但强行克制着。指令明确，遇之即避。

唐林消化着信息，心中沉重之余，织法之心却传来奇异的律动。那指令中关于“虚无之门”、“终焉仪式”的描述，与他感知到的祭坛核心、白谛的力量隐隐印证。而“深潜”与“争夺”，虽险，却也意味着更深入混乱的中心，对他感悟法则、锤炼织法之道，或许是一种残酷的机遇。

“当务之急，是找到落脚点，并设法探查钥匙信息。”唐林开口道，“黑石镇不宜久留。我们之前行动虽快，但难保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白谛那一击，或许已引起影狱对此片区域的警觉。”

众人点头。黑石镇太小，人员流动相对固定，陌生人长时间停留极易引人注目。

“西荒虽荒凉，却也并非铁板一块。”虚尘子沉吟道，“往西北方向约八百里，有一处名为‘乱流城’的地下黑市。那里是三不管地带，汇聚了西荒各路亡命徒、探险者、魔物猎手、黑市商人，甚至有一些躲避仇家或清规戒律的隐修。消息最为灵通，但也最为混乱危险。或许可在那里暂时栖身，并打探消息。”

“乱流城……略有耳闻。”玄月微微颔首，“璇玑阁有零星记载，其依托一处天然的巨大地下溶洞群和上古残留的残缺阵势修建，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城主‘鬼手’实力莫测，但似乎立有规矩，禁止在城内大规模厮杀，算是西荒难得的‘安全区’。”

“就去那里。”叶孤影果断道，“我们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据点，也需要接触西荒的三教九流。钥匙若运入西荒，无论影狱多么隐秘，总会有痕迹。黑市是信息交汇之地。”

计议已定，四人不再耽搁。简单处理了石屋内可能残留的痕迹，更换了更具西荒特色的粗陋服饰，略微易容（虚尘子与玄月手段精妙），便悄然离开了黑石镇，向着西北方向的乱流城而去。

一路无话，四人更加小心谨慎，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影狱暗哨的路径。西荒的景色愈发苍凉诡异，时而可见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半埋于黑沙之中；时而遇到地面突然喷发出腐蚀性毒泉或混乱能量流的地裂带；天空中的魔云变幻出种种怪诞的形状，投射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约莫一日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广袤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黑色岩原。岩原中央，有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大塌陷坑洞，深不见底，坑洞边缘有粗大的、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加固的锁链与栈道蜿蜒向下。

这里便是“乱流城”的入口之一。靠近坑洞，便能感受到从中涌出的混杂气息：土腥味、硫磺味、血腥味、劣质香料味、还有各种驳杂的魂力波动。坑洞深处隐约传来喧嚣的声浪，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沸腾。

缴纳了每人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守门的是一群气息剽悍、眼神警惕的修士，为首者有着魂皇巅峰修为），四人沿着陡峭的栈道向下。栈道两侧岩壁上，开凿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有些挂着破烂的旗帜或灯笼，表明是店铺或住所。越往下，空间越开阔，人工建筑的痕迹也越多。

最终抵达坑底，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高度超过百丈，方圆数十里。顶部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幽冷光的巨大萤石和简陋的符文灯，模拟着黯淡的天光。无数奇形怪状、层层叠叠的建筑依托着岩壁和巨大的天然石柱修建，有简陋的石屋、木楼，也有相对精致的、带着防护阵法的庭院。街道狭窄曲折，人流如织，各种族类混杂：人族修士占多数，但也能看到皮肤呈青灰色、头顶有短角的魔裔；身形矮壮、散发着土石气息的岩族；甚至偶尔有包裹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冷的魂体类存在。

空气浑浊，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噪音。叫卖声、争吵声、狂笑声、兵器碰撞声、还有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节奏诡异的鼓点与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富有生机的交响。

“不愧是乱流城。”虚尘子拂尘微摆，撑开一层淡淡的清光，将周围过于污浊的气息略微隔开。

玄月手中的阵盘已缩小成玉佩大小挂在腰间，光华完全内敛，但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显然在默默分析此地的能量流动与潜在阵法节点。

叶孤影如同入鞘的利剑，将一切锋芒收敛，但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过往行人，尤其是那些气息深沉或行踪诡秘者。

唐林的织法之心则悄然展开。此地混乱驳杂到极致的能量环境、相互冲突的法则碎片（来自不同种族、不同修炼功法、甚至地下深处某种古老残留）、以及那无数交织的**、恶意、贪婪、求生意志……构成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动态的、嘈杂无比的“法则画卷”。对他而言，这既是干扰，也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挑战的“样本库”。

按照天机阁密令中的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城内一处不起眼的中型客栈——“地火居”。客栈以地下熔岩热量供暖，价格不菲，但胜在安静且有基本的防护阵法。以虚尘子提供的、经过“处理”的西荒散修身份入住，要了一处带独立小院和简易隔绝阵法的偏僻院落。

安顿下来后，四人并未休息，立即开始分工行动。

虚尘子最擅交际与伪装，负责外出初步打探消息，重点接触消息灵通的酒馆、茶肆、掮客，以及一些贩卖情报的地下组织，撒下灵石，编织信息网。他形象清癯，气质飘忽，很容易融入那些老练的探险者或隐修群体。

玄月则留在院落，以她的阵法造诣，悄无声息地加固、改造院落原有的防护与隔绝阵法，并布下数重预警、反探测以及小范围的通讯传讯阵法。同时，她开始尝试通过阵盘，被动接收乱流城中公开或半公开流动的信息流（如某些特定频段的传讯波动、大型阵法运转的公共反馈等），筛选可能与“钥匙”、“大型运输”、“影狱”、“异常能量”相关的蛛丝马迹。

叶孤影与唐林一组，负责在城内关键区域进行实地侦查与感知。叶孤影的剑心通明对杀意、恶意、阴谋气息尤为敏感，而唐林的织法之心则能感知更深层的能量流向、法则异动以及可能被常规神识忽略的“痕迹”。

乱流城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复杂。这里没有绝对的秩序，但也并非纯粹的杀戮场。城主“鬼手”定下的几条铁律（禁止大规模厮杀、禁止破坏主要公共设施、交易需在特定区域进行等）被绝大多数人遵守，违者会遭到城主直属卫队毫不留情的清除。因此，表面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两天时间在紧张的探查中过去。

虚尘子带回了一些零碎但有价值的信息：

· 近三个月，西荒数个主要黑市渠道，对一些特殊物资的需求量异常增加，包括高纯度“镇魂玉”、“空冥石”、“血纹钢”，以及大量活着的、具有较强气血或魂力的生灵（尤其是人族和低等魔裔）。这些采购行为分散而隐秘，但汇总起来规模惊人。

· 约半月前，有一支实力强悍、行踪诡秘的商队从更西边的“毒沼戈壁”方向进入西荒，目的地不明。商队护卫气息晦涩，押运的货物被严密的禁制笼罩，连擅长透视的“灵眼”修士都无法看穿。有不信邪的亡命徒试图劫掠，连商队外围都未突破便全军覆没，尸体被发现时血肉干枯，魂魄消散，死状诡异。

· 乱流城中，最近出现了几个生面孔的高阶修士，他们不参与寻常交易或冒险，似乎也在打探着什么，尤其对西极魔渊方向的消息格外关注。其中一人，虚尘子远远瞥见，其身形气质与他们在祭坛所见那瘦削绿袍人略有相似，但无法确定。

玄月从信息流中解析出几点：

· 西荒地脉能量近月来持续异常躁动，尤其是靠近魔渊的区域，多个观测点的阵法记录到地脉能量被大规模、有导向地抽取的迹象，与血肉祭坛的位置隐隐吻合。

· 乱流城本身的防御大阵（据说是上古遗留，被历代城主加固）近期有过数次微调，调整方向侧重于强化对“空间异常波动”和“大规模寂灭能量”的感知与隔离。城主府似乎在为什么做准备。

· 截获到数段加密程度不高的短途传讯，关键词包含“大宗货物”、“护送”、“变更路线”、“警惕拦截”。

叶孤影和唐林在侦查中，重点探查了城内几处可能的“钥匙”藏匿或中转地点，如大型仓库区、贵重物品拍卖行后台、以及几个信誉卓着但也背景深厚的黑市商团驻地。他们并未发现直接线索，但唐林凭借织法之心，在城中一处历史悠久的“古物鉴宝行”附近，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却令他魂海一颤的气息——那气息中，同时包含了“坚固无比的空间锚定”、“沉重的时光沉淀感”，以及一丝……与血肉祭坛核心黑色球体同源、却更加凝练的“虚无”韵味！

虽然那气息一闪即逝，仿佛被什么强大的禁制彻底封锁，且再未出现，但唐林几乎可以肯定，那绝非寻常之物！

线索正在一点点汇聚，指向越来越清晰——钥匙确实存在，并且可能已经以某种形式进入了西荒，甚至可能就在乱流城中周转或隐藏！影狱的活动愈发频繁，似乎在为最后的运输或激活做紧锣密鼓的准备。

第三天傍晚，四人正在院落中汇总分析情报，玄月布下的预警阵法突然传来轻微波动。

不是敌袭，而是有“客”来访。

一枚黑色的、边缘镶嵌着暗红色细线的金属卡片，被无形之力从门缝送入，精准地落在石桌中央。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只从黑色旋涡中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

“鬼手令？”虚尘子眼神一凝，“城主府的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院门外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略带沙哑的声音：

“城主有请，四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关于你们寻找的‘钥匙’……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院落的隔绝阵法。

四人心中同时一凛。

他们自认潜伏得足够小心，身份伪装也无明显破绽。这位神秘的城主“鬼手”，是如何发现他们，又如何知晓他们在寻找“钥匙”？

是敌？是友？亦或是……另一股想要插手其中、攫取利益的势力？

叶孤影的手按上了剑柄，虚尘子拂尘微扬，玄月阵盘隐现光华，唐林的织法之心则全力感知着院外那人的气息与周围环境任何一丝不协调。

短暂的沉默后，虚尘子沉声开口，声音传出院外：

“城主美意，却不知欲在何处相谈？”

“城主府，观星阁。只请四位，勿带旁人。”门外的声音答道，“当然，若诸位心有疑虑，亦可不来。只是关于‘钥匙’途经‘碎星峡’的具体时间和护卫配置……或许就无人能与诸位分享了。”

碎星峡！那是从西荒腹地通往西极魔渊边缘的必经险地之一！

对方抛出的诱饵足够致命，也足够证明其掌握着关键情报。

四人迅速交换眼神。风险极大，但机遇同样巨大。城主府是龙潭虎穴，但若是“鬼手”真有意合作或交易，这或许是获取核心情报最快的方式。

“容我等稍作准备。”虚尘子回应。

“一炷香后，府前静候。”门外脚步声轻轻远去。

院内气氛凝重。

“去，还是不去？”玄月看向叶孤影和唐林。

叶孤影眼神锐利：“情报可能是陷阱。但若是真的……”

唐林缓缓吐出一口气，织法之心的感知中，刚才门外之人气息幽深如潭，与整个乱流城的地下脉络隐隐相连，确实非同小可。“他若想对我们不利，或许不必用请。至少在乱流城内，他有无形优势。关键在于，他想要什么。”

“富贵险中求，情报亦如是。”虚尘子叹了口气，“老道觉得，这一趟，恐怕不得不去。但需做好万全准备，约定好紧急联络与撤离方案。”

一刻钟后，四道身影离开了地火居，向着乱流城中心那座最高大、也最神秘的建筑——鬼手城主府走去。

街道依旧喧嚣，但四人感觉，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似乎正从这座混乱之城的各个角落，投注到他们身上。

乱流城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湍急难测。

而西荒的夜幕，正缓缓降临。魔云缝隙中偶尔透出的暗红光线，将这座地下巨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匍匐的狰狞巨兽。

钥匙的踪迹，影狱的阴影，城主的邀约……所有线索，正向着未知的风暴眼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