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我全知全能 第4章 蝗灾？不，那是天赐之粮！

清冽的泉水暂时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却无法抚平空瘪胃袋里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当找到水源的狂喜如潮水般退去，饥饿这头更可怕的野兽，便从意识的深处重新抬起头，露出森白的獠牙。胃囊在疯狂地抽搐、嘶鸣，那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此起彼伏，像无数面破锣在腹腔里敲响，宣告着生命正在被一点点掏空。孩子们捂着肚子，用茫然无助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母，得到的只有更深的沉默和成年人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

王大虎灌了一肚子凉水，那冰冷的液体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灼烧感，却让空瘪感更加清晰。他走到一直静立在水坑边的陈知白身旁，粗犷的脸上混杂着刚刚建立的敬畏和此刻难以抑制的焦躁，嗓门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陈……陈小哥，水是有了，活命的水啊！大伙儿都念您的好！可……可这肚里没东西，光喝水，弟兄们，还有那些婆娘娃子，都饿得眼冒金星，腿肚子转筋了。您看这……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知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精神集中于眉心一点。刹那间，“全知视角”启动，周遭的世界在他脑海中褪去了表象，化为无数流淌的数据洪流。地形地貌、土壤成分、空气湿度、风速、远处细微的生物活动痕迹……所有信息被急速捕捉、分析、推演。一片微光构成的虚拟屏在他意识中展开，冰冷的文字逐行浮现：

【生存资源紧急扫描中……基于当前人员状态、地理位置、季节气候……生成可行生存方案：】

【选项A：组织狩猎队，前往西北方五里外残存小片林地。】

· 内容：林地内检测到少量野兔、鼠类及鸟类活动痕迹。

· 成功率：≈25%

· 风险与代价：狩猎需精壮男子，消耗体力巨大。猎物极度稀少、警觉性极高，极大概率空手而归。林地中可能存在饥饿的豺狗或狼群，遭遇风险显着。综合评估，收益远低于付出，可能导致人员损耗。

· 资源需求：至少十名体力尚可者，需制作简易长矛、投石索等武器。

【选项b：集中人力，深度挖掘东南方洼地特定植物根茎。】

· 内容：洼地背阴处可能存在少量极度耐旱的蕨类植物变种，其地下块状根茎富含淀粉，但深埋于坚硬板结的土层下约零点五至零点八米处。

· 成功率：≈40%

· 风险与代价：挖掘工作极其费力耗时，单位面积产量极低，且分布稀疏，所获根茎经过处理后，所得淀粉总量恐不足以支撑近百人一日之需。存在误挖、误食外形相似但具毒性植物的高风险。

· 资源需求：几乎全部可用人力，需大量时间，需坚硬木棍或石片作为挖掘工具。

【选项c：主动应对并利用即将发生的生物集群活动——东亚飞蝗过境。】

· 内容：环境监测模块检测到东南方向有大规模东亚飞蝗集群正随西南风向移动，集群密度极高，覆盖范围广阔。预计将于次日清晨覆盖本区域。

· 成功率：≥85%

· 风险与代价：蝗虫本身无毒，但其集群特性可能引发人群恐慌；需严格指导处理方法，避免生食或被其口器啃伤。主要障碍在于克服心理与文化层面的抵触情绪。

· 资源需求：火源，大量干燥可燃物，用于收集和盛放的容器。

三个选项利弊分明，如同三条岔路摆在眼前。A选项看似常规，实则远水难解近渴，且充满不确定性；b选项如同鸡肋，效率低下且伴随风险；唯有c选项，成功率最高，看似是毁灭一切的灾难，反而是在当前这绝境之下，唯一能大规模、快速获取的“蛋白质来源”，是绝望中隐藏的一线生机。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被饥饿折磨得近乎麻木的脸，最终定格在东南方天际。

“吃的，” 陈知白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坚冰，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明天，就有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如同被惊动的蚁巢。怀疑、期盼、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昏暗中闪烁。

“明天？明天哪来的吃的？”

“这地里连草根都薅干净了，难道天上真能掉馅饼不成？”

低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陈知白抬起手，并非指向土地，而是坚定地指向东南方的夜空，那里，最后一丝天光正被墨蓝吞噬。“明天，天亮之后，” 他的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会有一场‘雨’落下。但那不是雨，是蝗虫。”

“蝗虫？！”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接连劈在众人心头！所有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微弱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恐惧碾碎！蝗虫过境，赤地千里！那是刻在农耕民族血脉最深处的恐怖记忆，是比旱魃更可怕的活阎王！

“蝗虫？！完了！全完了！” 一个妇人当场崩溃，瘫软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刚找到水……蝗虫一来，什么都吃光了啊！”

“跑！快跑啊！留在这里等死吗？！”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人群，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一些人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安静！” 陈知白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他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冰冷的威压，扫过每一张惊惶失措的脸。“听我说完！”

人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骚动勉强平息，但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仍在空气中颤抖。

“蝗虫，是灾，也是粮！” 陈知白一字一顿，声音沉凝，“它们吃光了草叶树皮，但它们本身，就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肉食！是能让你们填饱肚子、撑过这道坎的救命粮！”

“吃……吃蝗虫？”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厌恶和抗拒的神情。那东西长得狰狞丑陋，飞来嗡嗡作响，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灾厄的象征，是污秽不祥之物，怎么能入口？!

“那东西怎么能吃？又脏又臭！”

“不能吃啊！宁可饿死也不能吃！”

王大虎也拧紧了浓眉，胃里一阵翻腾，吃虫子？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陈小哥，这……这东西真能吃？不会毒死人？这……”

“能吃。” 陈知白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高蛋白，低脂肪，烤熟之后，就是救命的肉！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他目光如炬，看向王大虎，也看向所有人，“现在，去准备！尽可能多的准备枯草、干燥的树枝，堆成堆，分散开！再去找些大片完整的树叶，或者尽可能平整、薄一些的石板！动作要快！”

命令再次下达，不容置疑。尽管心中充满了对“吃虫”的恐惧、恶心与深深的疑虑，但“陈知白”这三个字，以及他精准找到水源的奇迹，此刻构成了唯一的权威。求生欲最终压过了一切。人们默默地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搜集一切可用的枯草和树枝，将它们堆砌成一个个分散的柴堆。另一部分人，则低着头，在废墟和荒野间仔细搜寻着足够大、足够坚韧的树叶，或者相对平整的石板，虽然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要如何用来对付那可怕的蝗虫。

这一夜，无人能眠。一方面是饥饿这把钝刀在体内持续切割，另一方面是对未知“蝗灾”和“吃虫”的极致恐惧与心理抵触在疯狂啃噬着理智。人们围坐在水坑边和那几堆被允许点燃的篝火旁，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愁苦、彷徨而又隐含一丝微弱期盼的脸。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独自坐在稍远处、依旧闭目养神的身影。

他说明天有吃的，却是要吃蝗虫……这个少年，他说的，真的能信吗？这究竟是通往生路的指引，还是通往更深地狱的诱惑？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雾气笼罩着荒原。

一阵低沉，如同无数砂纸摩擦的嗡鸣声从天边隐隐传来，初时细微，仿佛幻觉，但很快，那声音便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化作沉闷的、席卷天地的雷鸣般的轰响！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声音惊醒了，惊恐万状地抬头望去。

只见东南方的天空，原本灰白的天幕被一片无边无际的“乌云”所覆盖！那“乌云”厚重得令人窒息，如同沸腾的泥浆，又像是奔腾的浊浪，以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铺天盖地而来！嗡嗡的振翅声汇聚成恐怖的音浪，震得人耳膜发疼，心胆俱裂！

“蝗虫！真的是蝗虫！来了！它们来了！” 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人群瞬间炸开，如同没头的苍蝇，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抱住大人的腿。

“点火！所有柴堆，全部点燃！” 陈知白霍然起身，冷静得如同磐石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断。

早已守在各个柴堆旁的王大虎等人，听到命令，虽然心脏狂跳，对那扑面而来的虫云充满了恐惧，还是一咬牙，将手中用易燃枯草捆成的火把猛地伸入篝火中引燃，然后奋力掷入各自负责的柴堆！

“轰——！”

干燥的枯草和树枝遇火即燃，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浓黑的烟柱翻滚着升腾，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格外醒目。

几乎是同时，那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蝗虫云墙已然抵达头顶！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如同黄昏提前降临。无数的蝗虫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它们撞击在人的脸上、手臂上，钻进破旧的衣领和头发里，尖锐的足肢划拉着皮肤，带来刺痛和极度的麻痒。它们覆盖了一切，疯狂啃食着视线内所有勉强带点绿色的东西！

然而，更多的蝗虫，却被那几堆突然燃起的猛烈篝火和升腾的浓烟所吸引，或者说，被火焰产生的强大上升热气流所裹挟，它们如同陷入了疯狂的漩涡，失去了方向感，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冲向那跳跃的火焰！

“噼里啪啦……滋滋……” 火焰中传来密集得令人牙酸的爆裂声，那是蝗虫翅膀和甲壳被瞬间烧焦、体液蒸发的声响。一股奇异而浓烈的气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混合着焦糊的味道，以及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烤肉的、富含蛋白质被高温炙烤后特有的焦香！

“就是现在！用你们准备好的树叶和石板！接住那些被火烧死、熏晕掉下来的蝗虫！快！” 陈知白一边挥动手臂，拍打开试图啃咬他裸露皮肤的蝗虫，一边用最大的声音向混乱的人群吼道。

人们从最初的极致惊恐中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那些如同下雨般从火堆边缘和空中掉落的、翅膀被烧焦、身体被烤得滋滋作响、呈现出诱人金黄色的蝗虫，想起陈知白昨晚那笃定的话语，一种荒诞的、被逼到绝境的勇气，混合着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猛地从心底窜起！他们发出一声声含义不明的嘶吼，手忙脚乱地拿起身边准备好的大片树叶或相对平整的石板，像是冲锋的战士，冒着被零星蝗虫撞击的风险，冲向各个火堆的外围，手脚并用，近乎疯狂地将那些烤熟或半熟的蝗虫扫到一起，堆放在树叶或石板上。

很快，一个年轻人捧着一大张树叶，里面堆满了烤得焦黄、甚至有些发黑、散发着浓郁焦香的蝗虫，他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迟疑地望向陈知白。

陈知白没有说话，只是大步走上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那年轻人的树叶里，信手捏起一只最大、烤得最透、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蝗虫。他无视了那虫子依旧保持着的、略显狰狞的外形，在所有人目光的聚焦下，面无表情的放入了口中。

“咔嚓……”

清脆的、细微的咀嚼声，在此刻，竟然奇异地压过了震耳欲聋的蝗虫轰鸣和人群粗重的喘息，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缓慢地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平静地咽了下去。然后，他看向众人，目光沉静如水：“可以吃了。去掉翅膀和那些坚硬的腿。烤熟的，没有问题。”

王大虎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陈知白确实安然无恙，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石板上那堆得冒尖的、焦黄的虫子，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额头上青筋暴起。最终，他把心一横，眼睛一闭一把抓起足足七八只烤蝗虫，看也不看就猛地塞进了嘴里，胡乱地咀嚼起来！

起初，他的表情扭曲，似乎强忍着呕吐的**。但仅仅咀嚼了几下之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收缩，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异和不可置信！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仔细品味，随即，一种狂喜的光芒从他眼中迸发出来！

“是……是肉味！真的是肉味！香！他娘的还挺香！” 他含糊不清地大喊起来，唾沫星子混合着虫子的碎屑飞溅，他又迫不及待地抓起更大的一把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绝处逢生的喜悦！

看到王大虎和陈知白都吃了，而且王大虎那副饿死鬼投胎般的样子绝不似作伪，饿到了极限、胃里如同火烧的流民们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了所有的理智！人群发出一片疯狂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扑向那些堆散发着奇异焦香的烤蝗虫！

起初，还有人因为那虫子的外形和心理作用而忍不住干呕，但当第一口带着焦香、富含油脂和蛋白质的虫肉真正下肚，那实实在在的、久违的“食物”感觉抚慰了疯狂叫嚣的胃袋时，所有的犹豫、恶心和恐惧都在刹那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人们争先恐后地抓起烤蝗虫，甚至来不及去掉翅膀和硬腿，就疯狂地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脸上、手上沾满了虫子的碎屑、灰烬和焦黑的痕迹，却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满足！整个营地陷入了一场疯狂而怪异的“盛宴”，咀嚼声、吞咽声、满足的叹息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在末日荒年下无比荒诞却又真实无比的求生图景。

陈知白静静地站在喧嚣之外，看着眼前这疯狂而原始的一幕，看着那些因为找到了“食物”而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的面孔，看着他们一边疯狂吞咽，一边看向自己时，那眼神中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彻底拜服、近乎看待神明般的敬畏与狂热。

他知道，找到水源，只是确立了生存的基础，让他在众人心中立起了“能人”的形象。而此刻，这“化灾为粮”、点虫成肉的奇迹，则将他的形象塑造成了能在绝境中指引生路，逆转乾坤的的信仰。

他的目光越过狂欢的人群，投向雾气散尽后清晰起来的广袤荒原。光靠捕捉过境的蝗虫，终究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之策。他需要一块能够稳定产出粮食的土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能够抵御未来更多未知风险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