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碎裂声在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
张让肥胖的身躯剧烈颤抖,尖声道:“卫尉张延是袁氏门生,光禄勋刘弘娶了袁隗侄女……他们、他们真要弑君不成?!”
“闭嘴!”
汉帝刘宏猛地抓起案上玉镇,青筋暴起的手却悬在半空。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绝望,最终颓然垂手:“袁隗……朕待袁氏不薄……”
“陛下!”赵忠扑到阶前,“当务之急是调兵护驾!北军五校、羽林骑……”
话未说完,殿门轰然洞开。
卫尉张延按剑而入,甲胄染着夜露寒光,身后精锐武士鱼贯而入,瞬间控制殿内各处要道。
“张延!”刘宏强撑天子威仪,“尔欲谋逆乎?”
张延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无半分暖意:“陛下恕罪。宫外有乱党作祟,臣等为护陛下周全,特来护卫。请陛下暂居嘉德殿,待袁太傅平定乱局。”
“乱党?”刘宏怒极反笑,“何进?陶应?还是尔等眼中早已无君无父!”
张延垂首不语,手势微动,武士们又逼近三步。
殿中宦官宫女瑟瑟发抖,如待宰羔羊。
张延不再回话,只是微微抬手。
他身后的武士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沉默而坚定地开始向前逼近,刀锋划过低空,带起一片冷冽的弧光。
“护驾!护驾!”张让发出凄厉的尖叫,肥胖的身躯却死死挡在刘宏身前。
不需要他呼喊,守卫在御阶左右的十二名郎官已同时拔刀出鞘。
这些郎官,多是勋贵子弟,选自羽林,身着锦绣华衣,平日仅是仪仗,此刻却成了皇帝最后的屏障。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止步!”郎官首领,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人,厉声喝道,横刀立于阶前,“此乃天子驾前,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回答他的,是叛军武士毫不留情的劈砍!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金属的撞击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嘉德殿曾经的庄严肃穆。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但是十二名郎官,却无一人退却!
十二名郎官,武艺或许不俗,但面对数十倍于己、久经沙场、下手狠辣的袁氏死士,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悲壮而无力。
锦衣很快被鲜血染透,华丽的铠甲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随即被更沉重的力道劈开。
一名郎官奋力格开正面之敌,却被侧方刺来的长矛洞穿了肋下,他怒吼着回身砍翻一人,最终力竭,拄着刀跪倒在地,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涌出,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敌人。
另一人刀已折断,便合身扑上,用牙齿撕咬敌人的脖颈,旋即被乱刀分尸。
那郎官首领最为勇悍,刀光舞动,接连劈倒三人,自身亦多处受创,血染重衣。
他死死守住阶梯的最后一级,嘶声力竭:“陛下——!快走——!”
张延眼神一寒,亲自张弓搭箭。
“嗖!”
狼牙箭精准地射穿了年轻郎官的咽喉。
他身体一僵,手中战刀“当啷”落地,他回头,努力想再看一眼那象征至高权力的御座,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扑倒在冰冷的金阶之上,气绝身亡。
最后一名郎官被四五把长戟同时刺穿,高高挑起,又重重摔落。
战斗结束了。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十二具年轻的尸体,横陈在御阶上下,鲜血沿着汉白玉的台阶蜿蜒流淌,汇聚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暗红。
他们在漫长青史上籍籍无名,却用自己的全部阐述了大汉风骨!
他们用生命兑现了护卫天子的誓言,尽管,他们未能阻挡逆臣的脚步分毫。
殿内还活着的,只剩下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宦官宫女,以及被张让、赵忠死死护在中间,脸色惨白如鬼、浑身不住颤抖的汉帝刘宏。
熏香的甜腻与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先前富丽堂皇的嘉德殿,此刻只剩下死寂与绝望。
张延踏过粘稠的血泊,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无视脚下曾经的帝国精英,再次对刘宏躬身,语气依旧那般恭敬而冰冷: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殿外突然传来凄厉惨叫!
一支弩箭破窗而入,精准钉在张延脚前三步之地!
“报——”浑身浴血的羽林郎撞开殿门。
“北军射声校尉领兵突袭永巷,正与卫尉府兵交战!”
张延脸色骤变。
北军五校素来中立,射声校尉闵贡更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此刻竟敢违逆袁氏?
几乎同时,东南方向杀声震天。
赵忠爬到窗边窥探,失声惊呼:“是楚侯旗号!陶应带兵杀进南宫了!”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当袁隗调动私兵的消息传到楚侯府时,陶应正与何进对坐密议。
“袁老狗疯了!”何进拍案而起,“他敢围宫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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