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帝刘宏骤逝的阴影,如同最浓重的墨汁,泼洒在洛阳残破的宫阙之上。
白日里那场仓促的庆功宴,欢愉的余温尚未散尽,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帝王崩殂彻底冻结。
临时搭建的灵堂内,白幡在夜风中无力地飘动,烛火摇曳,映照着百官脸上真假难辨的悲戚,更照出了他们眼中闪烁不定的盘算。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与灰烬混合的诡异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这片人心惶惶之中,真正的权力焦点,已悄然转移至城外联军大营,那座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夜深人静,月隐星稀。
一顶没有任何标识的玄色小轿,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绕过巡哨,停在了陶应大帐之外。
轿帘微动,一名披着黑色斗篷、身形窈窕的女子在内侍的搀扶下悄然落地。
她挥退内侍,独自一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这才轻移莲步,走向那扇决定着她与儿子命运的帐门。
把守帐门的许褚认得太后身边的内侍,又见来人虽遮掩容貌,但气度不凡,在得到帐内陶应默许后,略一迟疑,便掀开了帐帘。
女子步入帐内,方才解下斗篷的风帽,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的脸庞——正是当今太后何莲。
她卸去了母仪天下的繁复朝服与华丽珠翠,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乌黑如云的秀发简单地绾成一个髻,斜插着一支朴素的银簪和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
然而,这极致的素简,非但没有折损她的颜色,反而将她那丰腴有致、成熟饱满的身段勾勒得愈发清晰。
常年居于深宫养尊处优,使得她的肌肤依旧细腻光滑,在帐内明亮的灯火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只是,此刻这张娇媚的脸上,布满了无法掩饰的悲戚与惊惶。
一双原本应该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微微红肿,眼波流转间,那深不见底的忧伤如同笼罩在秋水之上的寒烟,凄迷而动人。
她站在帐中,身形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的微颤,像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牡丹,虽残败,却依旧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陶应正与郭嘉、荀谌在地图前低声商议,显然也是在应对皇帝驾崩后的复杂局面。
见何太后突然以这种方式到来,三人皆是一怔。
郭嘉与荀谌对视一眼,无需陶应开口,便默契地躬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帐,并将帐帘掩紧。
帐内顿时只剩下孤男寡女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炭盆中的火焰噼啪作响,更衬得这寂静有些暧昧,有些沉重。
“太后娘娘……”
陶应率先打破沉默,他拱手行礼,语气保持着臣子的恭敬,但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与探究。
“夜深露寒,凤体为重。不知娘娘纡尊降贵,亲临军营,所为何事?”
他心中明镜似的,何太后的来意,无非是那至尊之位,那孤儿寡母的生死存亡。
但他不能点破,他要等她亲自开口,要看清她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何太后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的媚眼,深深地、几乎是贪婪地望着陶应。
这个男人,如此年轻,却已手握足以颠覆天下的权柄。
他挺拔的身姿,沉稳的气度,以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都与她记忆中那些或迂腐或奸猾的朝臣截然不同。
他是真正的强者,是乱世中崛起的枭雄。
一股混合着敬畏、依赖,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慕强心理,在她心中翻涌。
她朱唇微启,未语泪先流。
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光洁的脸颊,滴落在素色的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陶侯……”
她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与柔弱,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泪水。
“先帝……他就这么撒手走了……留下我们母子二人,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无依无靠,四周全是虎视眈眈的豺狼……哀家……哀家真的好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小步,拉近了与陶应的距离。
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少女清甜的,而是更为醇厚、更为诱人的成熟女性馨香,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萦绕在陶应的鼻尖。
她微微仰着脸,这个角度让她雪白的脖颈显得更加修长脆弱,也让那双含泪的媚眼更具冲击力。
“每每想起我那苦命的兄长……”
她适时地提起了何进,声音更加哀婉。
“他一生忠勇,为国操劳,却……却惨死于阉宦之手,连个全尸都未能留下……若是兄长尚在,我们何至于此?哀家何须在此刻,来叨扰陶侯……”
她的话语充满了对往昔权势的追忆与不甘,更凸显了此刻的无助。
提及何进的惨状,既是博取同情,也是在隐晦地表明何家与宦官集团乃至某些士族并非同路,与陶应有潜在的同盟基础。
陶应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内心却在飞速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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