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幻梦录 第8章 万剑朝宗初

魔念如跗骨之蛆，煞气似滔天巨浪，林砚卿的识海几近崩摧。清心玉佩的白光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仅能维系方寸之地的短暂清明。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退则心神失守，堕入魔道；进则可能被那狂暴的王道杀伐之念彻底同化，万劫不复！

电光火石间，林砚卿选择了第三条路——不退反进，以残存的清明意志与【魂之碎片】的灵性为舟，主动撞入那由暗金王剑之魂引动的、最为酷烈的杀伐洪流核心！

这不是莽撞，而是在【势之碎片】于瞬息间洞察到的、那狂暴“势”中唯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王道”本身应有的秩序与担当！

轰——！！！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痛苦与冲击瞬间将他淹没！帝王的愤怒，霸业的成空，征伐的铁血，失败的屈辱……种种极端情绪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刺穿他的灵魂！

那噬灵教主的魔念发出尖锐的狞笑，以为他终于放弃抵抗，更加疯狂地催动煞气，欲要将其彻底吞噬。

然而，林砚卿紧守着那一点由守护信念燃起的灵台之火，不再去对抗这些负面情绪，而是以一种近乎“感同身受”的方式，去体验，去理解！

他仿佛化身吴王阖闾，感受到了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感受到了麾下甲士如云、战车如林的赫赫声威；也感受到了兵败身死、霸业成空时那撕心裂肺的不甘与滔天恨意！

但这恨意深处，除了毁灭，是否还有一丝……对未能守护好社稷江山、未能让臣民安居的愧疚？那王道之剑，除了征服，是否也本应有守护疆土、庇佑万民的职责？

“孤……恨啊！！！”暗金王剑之魂的意念在他识海中咆哮，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

“然！”林砚卿以自身意志，发出了最强的回应，“然汝恨者，乃霸业成空，乃未能竟功！而非这姑苏山水，非这吴地万民！”

他强行引动自身与姑苏龙脉、新生水脉的深刻联系，将此刻现实姑苏那一片生机勃勃、市井安宁的景象，如同画卷般展现在那狂暴的意念之前！

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船歌互答，孩童嬉戏……那是脱离了王朝争霸、属于平凡生活的宁静与美好。

“此乃汝曾欲掌控之土，此乃汝曾欲号令之民！”林砚卿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汝之剑，曾为征服而挥，今可愿……为守护此间安宁而鸣？！”

“守护？”暗金王剑之魂的暴戾意念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滞与茫然。征服与杀戮是它的本能，但“守护”这个概念，似乎触动了它更深层、被恨意掩埋的某些东西。它曾是王者之剑，王者，岂能只知毁灭，而无庇佑？

“荒谬！”噬灵魔念尖叫着试图干扰，“力量唯有毁灭与吞噬！守护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但就在这刹那的停滞中，林砚卿抓住了机会！【魂之碎片】的水元灵性不再试图净化煞气，而是如同最柔韧的丝线，缠绕上那暗金王剑之魂的核心，将其与噬灵魔念暂时剥离！同时，【势之碎片】全力运转，引导那被“守护”意念触动而产生一丝裂隙的狂暴煞气，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流转，而非冲撞！

嗡——！

暗金王剑之魂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嗡鸣！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古老而沉重的思索。那滔天的煞气依旧磅礴，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洪流，而是开始围绕着林砚卿那一点坚守的“守护”核心，缓缓旋转，如同……朝拜！

以林砚卿融入其中的意志为核心，以暗金王剑之魂那被引动的、一丝微弱的“王道守护”意念为引！

这道旋转的煞气洪流，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了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剑池之中，那原本躁动不安的三千剑魂，无论是勇烈决绝的“鱼肠”，还是赤诚悲壮的“干将莫邪”，亦或是铁血无情的“军阵之魂”……此刻，都仿佛感受到了那漩涡中心，那融合了极致杀伐与微弱守护的奇异意念的召唤！

它们不再混乱冲撞，而是齐齐震颤，发出或清越、或低沉、或激昂、或悲怆的剑鸣！万千剑鸣汇聚成一曲古老而恢弘的乐章！

紧接着，一道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剑意光华，如同受到帝王召见的臣子，自池底升腾而起，百川归海般投向那以林砚卿意志为核心的煞气漩涡！

青铜色的“坚壁”剑意融入，让那漩涡多了一份厚重！ 青白色的“疾风”剑意融入，让那漩涡多了一份灵动！ 赤红色的“勇烈”剑意融入，让那漩涡多了一份惨烈！ 暗黑色的“决绝”剑意融入，让那漩涡多了一份阴狠！ ……

万千剑意，并非被强行吞噬，而是如同找到了共同的归宿与方向，自发地汇聚、交融！它们依旧保持着自身的特性，却在围绕着核心旋转的过程中，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与和谐！

万剑朝宗！

并非朝拜某一个人，而是朝拜那由林砚卿点燃的、融合了杀伐与守护的道之雏形！

在这一刻，林砚卿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这万千剑意的枢纽，他的心念，可以引动这庞大力量的流向！虽然远未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他初步获得了这剑池三千剑魂的集体认可！

那噬灵魔念在这“万剑朝宗”的煌煌大势面前，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瞬间被那流转的剑意洪流冲刷、湮灭，彻底消散！

危机暂解！

林砚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血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仿佛蕴藏了一片剑的海洋。他周身气息已然内敛，但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锋锐，却仿佛与整个剑池连为一体。

他成功度过了魔念侵蚀的危机，并因祸得福，初步达成了“万剑朝宗”的境地！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细体悟这全新的境界，神色便猛地一凝！

通过这“万剑朝宗”形成的、与剑池紧密无比的联系，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道来自古代时空的共鸣，已然强烈到了极致，并且……正传递来一股决绝赴死、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念！

那边的最终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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