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未能与如懿同住,倒也没被塞进慧妃的咸福宫。
皇后只说皇上常去如懿宫里,海兰不得皇上欢心,唯恐皇上见了心烦,随手将她打发去了怡贵人的景阳宫。
不过好在怡贵人虽比海兰位分高,但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彼此间也相安无事。
青樱虽不满如懿没有据理力争,但早已不指望她做些什么,只是拜托阿箬多在如懿面前提起海兰,别叫她将人抛诸脑后。
倒是如懿,听说了皇帝吩咐西洋画师郎世宁为帝后绘制画像,一时好奇,往如意馆走了几次,正巧遇见作画的郎世宁,听他说了些西洋事,便往皇帝跟前去说。
皇帝知道的自然比如懿听到的一星半点儿齐全得多,见如懿只念着“一夫一妻”、“女子也可求去”之言便觉荒唐。
如懿仍旧痴缠着,说什么“一心人”、“一生一次心意动”,惹得皇帝生了大气,她犹自不觉,临走时还拉了一把皇帝坐的高架,险些惊了驾。
如懿毫不意外地迎来了冷落,人人都笑她不知收敛脾气。
皇帝依旧流连在各宫,连素日里不受宠的婉答应也在皇后的安排下得以去养心殿侍奉笔墨。
旁人觉得如懿的话痴,青樱却有些理解,曾经的自己也那样期盼情深意重、两心相许,为此隐忍过,也算计过,到头来却选了独自求去。
如懿何尝不是真心祈求?可她们的真心,落在皇帝眼里,实在不值一提了。
又过了几日,如懿却以众人都想不到的情形复宠了。
只是在皇帝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进献了一幅画像,两人就重归于好,手拉着手回了延禧宫,一连几日盛宠。
这般情景又点了太后的眼,特意将皇帝叫去提点了一番,这才沉寂了下来。
这一沉寂,给了众人笑话如懿的机会,皆言她的宠爱虽盛,却不如慧妃的长久。
一日请安时,慧妃本该在如懿之下,却堂而皇之坐到了左上首,如懿到得迟一些,见慧妃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站在她面前神色不快。
慧妃也不理她,径自品着茶,还是皇后宫中的素练引着如懿往右上首落座。
众妃陆陆续续来了,皇后还未梳妆完毕,众人便低声说着话,皆是和和气气,笑语盈盈。
唯有如懿托着腮昏昏欲睡,连眼睛都合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扶着素练的手走了进来,众妃纷纷起身行礼,阿箬见机忙叫醒了如懿。
皇后走到凤座前坐下,温和地叫了声“起”,脸上是一贯的笑意温然,一一问候各宫事宜,又与纯嫔说了几句皇嗣的事,方才端起茶盏润喉。
慧妃眼风斜斜刮向如懿,戏谑道:“本宫看娴妃气色不是很好啊,行礼时还迟了些,可是皇上不曾召见你,夜里睡不好的缘故?”
如懿客气笑道:“劳慧妃妹妹关心了,不过是昨夜风声大,扰了安眠。”
慧妃冷哼一声,甩着手里的帕子,“娴妃这声妹妹本宫可担不起,我好歹长你几岁呢。”说着拿眼睛去瞧如懿的座次。
从前在潜邸里,如懿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居左上首,慧妃在如懿之下,居右上首,如今二人倒是翻了个个儿。
众人早注意到了二人换了座位,只是无人敢提起,纯嫔见状道:“臣妾瞧着皇后娘娘这身衣服倒与平日里的不同,很是特别呢。”
皇后懒怠理会二人,听纯嫔恭维,便朗声道:“那么妹妹们可是觉得本宫这身衣服还不错了?”
嘉贵人一向在穿衣打扮上最为用心,仔细瞧了瞧皇后的衣裳,“皇后娘娘这身虽少绣花,但这花样与颜色十分相宜,倒显得很是大气,冬日里也不觉繁琐。”
皇后穿的是一身芙蓉蜜色绣折枝蝴蝶花氅衣,旗头上只簪了几支点翠花钗,并几朵绒花,虽不奢华,却是大方自然的清爽。
慧妃却道:“可现下时兴的,是在轻软的缎子上满绣花样,需用手艺最好的绣娘,才能将花样绣得灵动轻巧。再缀上米珠或掺上金银线,在阳光下映着缎子本身的光泽,如蒙了一层光晕,好看极了。”
皇后颔首道:“是啊,这样的衣裳是好,可一来在薄缎上绣花极难,往往数十个绣娘十日才能制上一身,过了水就不好看了,你们定是不肯穿了。二来宫中所饰,民间惯爱追捧,长此以往奢靡成风,不是长久之相。”
话说到这里,谁还不懂其中意思?都垂下头来不语,唯有纯嫔不明就里,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皇上一向都说,圣祖与先帝励精图治,国富民强……”
此言一出,皇后还不觉什么,只是淡笑着解释了几句,倒是慧妃不阴不阳道:“纯嫔妹妹到底是有了三阿哥,说话都有了底气,如今也敢驳皇后娘娘的话了。”
说着出列跪下,恭敬道:“皇后娘娘厉行节俭,臣妾自当以皇后娘娘为榜样,今日起,不再华服丽饰,简朴度日。”
自册封以来,皇后待慧妃并不如往日亲近,慧妃有意讨好,又自忖是众妃之首,因此第一个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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