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私语传到青樱耳中时,她方起身梳了妆。身在行宫,又是皇帝正烦心的时候,无需多么隆重的装扮,只是一如既往地清雅而已。
想了想,青樱带着几个宫人,一路分花拂柳往皇后殿中去。
行宫不比紫禁城,处处都遵着规矩。嫔妃下榻之处,多是掩在花木中的独立院落,各自分散开来。而皇帝则独居在前,与嫔妃及太后相隔甚远。
往皇后殿中,必是要经过太后的住处的。青樱怀着心事,果然在太后的院落旁,见到了如懿。
许久未见了,如懿还是那般,衣衫虽精美却灰扑扑的,旗头上簪着密密的各色珠花, 再加上挑眉丰唇,实在是贪多贪足。
青樱看了便觉得气闷,忍不住道:“娴嫔头上的珠花已有些年月了吧,宫中每季都做新的,娴嫔年纪又不大,何必打扮得这样老气横秋。再者你头上多是点翠与贝母,怎么却配一条浓绿流苏?又着蓝衣,愈发显得人暗淡了。”
如懿撇撇嘴道:“这是旧年姑母给的,本宫戴上,也是时时念着姑母的意思。”
提起宜修,青樱不由冷笑:“人已去了,再念着也是无用!何况你对太后这般殷勤,姑母见了只有更恼的。”
如懿笑得意味深长:“和亲乃国之大事,贞贵妃怎会懂得。”
青樱懒得理会她话中隐含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娴嫔是要求见太后吧。只是太后心情不佳,怕是不想见你了。”
如懿仿佛胜券在握:“这就不劳贞贵妃操心了,本宫自会开解太后,为皇上分忧。”
青樱嗤笑一声:“太后想得明白,未必用你开解。至于为皇上分忧么——皇上若知道你处心积虑想让他将自己的爱女嫁去科尔沁,更胆大到染指前朝,恐怕会更心烦。娴嫔刚复了封号,还是安分地待在自己宫里吧。否则自己受罚事小,带累了本宫和家里,就是赎不完的罪过了。”
如懿听了也不大高兴,**地顶了回去:“贞贵妃眼里便只有名位富贵么,一个人谄媚着皇上还不够。讷礼好端端的一个爷,安稳地享着富贵清净,你偏要把他拉进宫里。”
这是什么道理?青樱一个人在宫里苦苦支撑,不过是要讷礼分担一二,竟是扰了他们的富贵了!
“你常去见讷礼,这话必然是在他跟前说过的吧。怎么?他也这样想?”
如懿一噎,支支吾吾道:“讷礼么……他一个大男人,怎会去说你的不是。总归你不该把他牵扯进来,替你撑场面。”
“娴嫔便以为,本宫一人,就足够维持乌拉那拉氏的体面吗?”
如懿竟是点了点头:“姑母在时也是如此,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男人,只有后宫的女人。”
青樱只觉得无语,那是不得已,却不是族中男子腆着脸向她们这些女人要好处的借口:“从前没有,今后却一定要有。娴嫔,你今日之语本宫可以当作没听到,但只有这一次。倘若下次再犯,本宫不会给你留情面。”
如懿掀唇就要讥讽,青樱凉凉开口,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娴嫔别忘了,这些年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全赖本宫。娴嫔若再说出什么叫本宫不高兴的话——本宫也不是一定要认一个义父的。”
青樱在族中的分量如懿岂会不知,便是讷尔布和郎佳夫人不舍得说她,族中也是来信“劝说”过如懿的。何况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当下也不敢和青樱顶嘴了。
看着日头愈发高了,青樱不耐烦与她多说,只吩咐雪蘅:“你亲自送娴嫔回去,不许她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去,免得惹了二位不高兴。”
说罢也不理会她的不甘,径自往皇后处去。
到皇后殿中时,天气已十分和暖了。因着皇后药不离口,殿中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气。
皇后的脸色并不很坏,反而有几分精神抖擞,见青樱进来,笑道:“贞贵妃来了,快坐吧。莲心,拿皇上赏的好茶来。”
青樱行过礼坐了,想起一路而来听到的风声,道:“早起本想向娘娘请安的,只是路过太后院外,恍惚听了两句话,这才耽误了。”
皇后的脸色有些僵硬:“什么样的话竟绊住了贞贵妃的脚?可见行宫里伺候的人,果真是不如宫中的有规矩。”
“本不该污了娘娘的清听,但事涉三公主,臣妾心中也不安。只想问娘娘一句话:可是下定了决心,同意许嫁三公主了么。”
皇后脸色不虞:“贞贵妃,三公主的婚事,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青樱只是一笑:“臣妾并无过问的意思,便是皇上如此烦心,臣妾也不曾在他面前提起过。有此一问,也是可怜三公主罢了。”
皇后犹强硬道:“璟瑟有本宫这个皇额娘,更有皇上的疼爱,轮不到你来可怜。”
“是么?”青樱淡淡道,“若果真如此,太后那里怎么早早就露了话出来。岂知不是想以言语胁迫,早日定下的意思?要让臣妾说,即便是要许嫁三公主,公主也要嫁得体面,娘娘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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