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
林野的意识悬浮在一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绝对“无”的黑暗虚空中。没有身体,没有感觉,没有思维,只有一种缓慢沉沦、即将彻底消散的麻木感。
这就是……死亡吗?
还是比死亡更糟的……彻底湮灭?
不……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悸动,如同沉入深海最底层的火种,在绝对的虚无中,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思维,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更本能的、更原始的——“存在”的执念。
苏宇……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即将彻底凝固的意识表面,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黑暗中,似乎有了一点……别的“东西”。
不是光,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连接感”?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顽强地存在着。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延伸过来的一根蛛丝,另一端,系着另一个同样濒临破碎、却仍在微弱搏动的“存在”。
是那根“线”!
他与苏宇之间,那源于双生容器、历经磨难、甚至被规则冲突洗礼过的灵魂连接,竟然还没有彻底断绝!
这连接太微弱了,几乎无法传递任何具体的信息,只有一种模糊的“共存”感和相互的“牵引”。
但就是这一点点微弱的连接,像最后一道脆弱的堤坝,勉强阻挡着意识彻底滑向虚无的深渊。
冰冷依旧,沉沦感依旧。
但纯粹的“无”中,有了一丝“有”的锚点。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冰冷的黑暗,似乎……“松动”了一丝?
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生命”气息的暖流(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暖流的话),开始极其缓慢地、渗透进这片意识的废墟。
那不是来自外部。
更像是……来自他自身?
来自那残存的、已经感觉不到的左胸疤痕深处?来自意识中那些尚未完全崩解的、冰冷的规则碎片内部?甚至……来自那根连接苏宇的“线”?
这股“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温暖,不如说是一种“活性”的复苏。它没有修复什么,没有治愈什么,只是如同春风吹过冻土,让那即将彻底死寂的“存在”本身,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搏动”。
在这“搏动”中,一些更加破碎、更加零散的感觉碎片,开始偶尔闪过:
—— 冰冷粗糙的地面,紧贴着残破躯体的触感。
——污浊空气中,弥漫的铁锈、焦糊和淡淡的……血腥味?
——远处隐约的、仿佛建筑物哀鸣般的震动和低沉的、非人的呜咽。
——还有……身边很近的地方,另一个微弱到极致的、却带着熟悉气息的呼吸。
苏宇……就在旁边……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让那微弱的意识“搏动”稍微有力了一点点。
更多的感觉开始艰难地回归。
剧痛。无法形容的、遍布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的剧痛。尤其是左半身,那里仿佛空空荡荡,又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这痛苦如此清晰,反而让他更加确信——自己还没死透。
听觉也在缓慢恢复。
除了远处的震动和呜咽,他听到了更近处的声音——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咳嗽声。是苏宇!
还有……一种奇怪的、仿佛金属和岩石被缓慢侵蚀、碎裂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离得很近。
视觉……最后恢复。
沉重的眼皮如同锈死的闸门,被他用尽所有刚刚复苏的意志力,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光影重叠。
首先看到的,是上方那片……布满了巨大裂痕、仿佛随时会塌陷的、扭曲的金属天花板。裂缝中,有暗黄色的、如同熔岩又似脓液的粘稠物质在缓缓蠕动、滴落。
他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球。
他正躺在那间已经化为废墟的圆形观察室的地面上。周围一片狼藉,墙壁倒塌,仪器粉碎,断裂的能量导管像垂死的蛇一样耷拉着。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灰尘和能量余烬。
而在他身侧不远处,苏宇正蜷缩着躺在地上。
苏宇的情况看起来同样糟糕。覆盖他身体的那些流动金属锈蚀物质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下面瘦骨嶙峋、布满暗红色能量纹路(颜色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的躯体。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睛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蹙,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但他还活着。那些“门”的碎片散落在他周围,光泽黯淡,似乎也受到了重创。
连接彼此的“线”,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传递着对方同样艰难维系的生机。
林野想动,想说话,想确认苏宇的状态。但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眼球还能极其缓慢地转动。
他看到了自己身体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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