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充满铁锈与机油气味的黑暗。
林野不知道自己滚了多远,撞到了多少坚硬的金属管壁和潮湿的岩层。每一次碰撞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左胸的暗红纹路在能量崩溃后变得异常黯淡,却像烙印般传来阵阵灼烧后的余痛。右臂完全失去了知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在身侧。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但他还活着。
身体摔进了一条狭窄、倾斜向下的金属管道。管道内壁覆盖着厚厚的锈蚀和滑腻的冷凝水,让他无法停下,只能随着重力继续向下滑落。黑暗中只有身体摩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以及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不知滑落了多久——可能几十米,也可能只有十几米——倾斜度减缓,他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平坦、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浸透了破损的作战服,刺激着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神智反而清醒了一丝。
他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撑起身体,靠在冰冷湿滑的管壁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不知哪个方向,隐约传来能量输送管线的低沉嗡鸣,以及水滴从高处落下的清脆回响。
这里……是哪里?
研究所的地下管网系统。比上层更加古老,维护痕迹稀少,锈蚀程度更严重。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金属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能量辐射感。这辐射感很熟悉,与他左胸的锈蚀纹路,与苏宇身上的气息,甚至与那个“古老收容物-07”的注视,都有着微妙的相似,但又更加稀薄、更加……驳杂。
这就是“下面”。
苏宇最后指引的“下面”。
他勉强集中精神,尝试感知。身体的状态糟糕透顶,能量几乎耗尽,意识中的规则碎片也因之前的强行引爆而沉寂了许多,只留下隐隐的钝痛和混乱的回响。但他与苏宇之间那根极其细微的连接“线”,却依然存在,虽然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却顽强地指向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方向。
苏宇还在。还在某个地方,承受着痛苦,等待着被“湮灭”。
时间不多了。
林野咬紧牙关,用左手摸索着周围的管壁。管道直径大约一米五,他勉强能半蹲着移动。地面是冰冷的金属格栅,下面是更深的排水沟,浑浊的积水没到脚踝。他必须离开这条主排水管,找到更隐蔽、更可能通往“深处”的路径。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远处,传来了模糊但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解除保险的“咔嚓”声。还有雷罡那冰冷、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命令声,在复杂的管道结构中回荡,变得失真:
“……封锁C区所有出口!启动热能追踪和能量残留扫描!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追兵来了。而且动用了更先进的追踪手段。
林野心中一凛。他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跑得过有备而来的“守夜人”精锐。
他必须利用环境。利用这错综复杂、古老而能量辐射紊乱的地下管网。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左腿剧痛,可能是摔落时扭伤或骨裂。他踉跄着,沿着管道向前摸索。黑暗中,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借助远处能量管线偶尔泄露的微弱荧光,勉强能看清近处的轮廓。
管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模糊的标识和编号,大多已被锈蚀覆盖。他看到一个相对清晰的标记:“维护通道 A-7,通往三级反应堆废弃冷却池”。下面有一个箭头指向左前方一条更窄的岔路。
三级反应堆?废弃冷却池?听起来像是更深入、更边缘的区域。
他没有犹豫,转向那条岔路。岔路更加狭窄低矮,他几乎要匍匐前进。管壁上的锈蚀更加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锈穿,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岩石。空气更加污浊,能量辐射感却似乎增强了一丝。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半开的、锈死的检修阀门。阀门另一侧,隐约有更大的空间和更复杂的水流声。
他用力推了推,阀门纹丝不动。用身体撞了撞,只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管道中格外刺耳。
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他喘息着,靠坐在阀门旁的管壁上。追兵的声音似乎暂时远了,但热能追踪和能量扫描随时可能覆盖这片区域。他必须尽快通过这里。
能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量。体内空空如也,连引导那点特殊频率制造“延迟”都做不到了。
除非……
一个危险而无奈的念头浮现。
他看向自己左胸那片黯淡的暗红纹路。锈蚀能量几乎沉寂,但并未消失,而是像蛰伏的毒蛇,深嵌在他的组织里。强行引动它,无异于饮鸩止渴,会加速异化,甚至可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但没有选择。
他闭上眼,将仅存的一点意念沉入左胸。不再是模拟或压制,而是尝试去“唤醒”那最核心的一丝、与“终结”规则联系最紧密的锈蚀本源。过程极其痛苦,仿佛用烧红的刀子在伤口里搅动。冷汗瞬间浸透全身,与冰冷的积水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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