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明剂”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剂,将林野残破的身心投入了一座感知的炼狱。世界在他眼中被剥去了所有温和的伪装,露出了冰冷、尖锐、流动着无尽能量信息的狰狞本质。
能量舱不再是简单的透明囚笼,而是一个由无数层交织的能量力场构成的、精密而残酷的几何结构。他能“看”到抑制场如同深蓝色的、粘稠的凝胶,渗透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重点压制着左胸的暗红纹路与左臂残缺处的能量泄露点;能“听”到外部供能回路如同地下暗河,以特定的频率和节奏,将庞大的能量泵入这个小小的单元;能“感觉”到监控探头发出的扫描射线,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反复刮擦着他的皮肤和意识表层,采集着最细微的数据波动。
痛苦也被放大了。左胸的锈蚀冰冷不再是模糊的麻木,而是一种清晰的、仿佛有无数细小冰晶在血管和组织间生长、切割的锐痛。右臂那点本源温热,此刻像一团被困在玻璃罩中的微弱火焰,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灼热的刺痛。意识深处那些规则碎片,更是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剧烈地翻滚、碰撞、散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和混乱的“光影”。
但与之相对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残忍的“清晰”。
他能更精细地分辨出那些碎片的“质地”。代表“束缚”的碎片,其内部结构如同层层叠叠、相互嵌套的冰冷锁链网络,某些节点处有着细微的、仿佛因岁月或压力而产生的“锈蚀”裂痕。代表“终结”的碎片,则更像是一片绝对光滑、不断吞噬周围“信息”的黑暗镜面。而那些杂乱的“噪音”碎片,则像是不同频率的能量波纹在狭小空间内疯狂叠加干涉后留下的、永不消逝的涟漪。
他集中被药物强化的意志,开始执行绝境中的“勘察”。
首先,是能量舱本身。他的感知如同最细的探针,沿着舱壁内侧的能量力场“纹理”缓缓移动。抑制场并非均匀分布,在靠近他左胸和左臂的区域最强,而在相对“安全”的右半身和头部区域,力场密度略有下降,形成了几处相对薄弱的“区域”。舱壁与底座、顶盖的连接处,能量流存在微小的、周期性的“湍流”,那是不同力场模块对接时不可避免的干涉现象。这些“湍流”点,能量稳定性稍差。
接着,是外部能量供应。供能回路的主干道如同粗壮的“血管”,沿着监控单元墙壁延伸,分出许多“毛细血管”连接各处设备。林野注意到,在定向共鸣协调器(虽然已部分烧毁,但基础接口仍在)与主能量舱的连线附近,有一个复杂的能量交换节点。这个节点负责协调实验所需的多种不同性质的能量输出,其内部结构异常精密,但也因此可能更加“脆弱”?尤其是当需要同时处理高强度抑制场、精神引导场和可能的与07共鸣场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自身。
他尝试着,以最微弱的幅度,引动右臂那点本源温热。不是冲击,而是让它如同水银般,极其缓慢地在右臂有限的回路内“流淌”,感知着抑制场对其的压制模式和反应。他发现,当这股微弱力量以某种特定的、极其复杂的频率振动时(这频率隐约与他意识中某块代表“规则干涉”的碎片特性相似),周围的抑制场会产生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短暂的“适应延迟”,仿佛系统需要额外的一瞬间来重新调整压制参数。
这或许就是苏宇所说的“断处”的一种体现?不完整的力量,不规则的频率,反而能在高度秩序化的抑制系统中找到短暂的空隙?
同时,他分出一缕意识,沉入左胸的锈蚀冰冷。这次不是对抗,而是尝试去“模拟”它那种内敛的、倾向于“终结”和“覆盖”的规则特性。当他的意识模拟出与锈蚀能量高度相似的“冰冷”与“静滞”状态时,左胸纹路的活跃度反而略微下降,与抑制场的冲突减弱,仿佛被系统判定为“已充分压制”。这让他意识到,或许可以暂时“欺骗”一部分监控。
时间在高度紧张、如履薄冰的感知与模拟中飞速流逝。每一秒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药物带来的“清明”也开始逐渐显现其残酷的另一面——精神透支的预兆如同海平面下的暗礁,开始隐隐浮现,带来阵阵虚脱感和思维迟滞的苗头。
大约三小时后,就在林野初步构建出能量舱及周围能量结构的“脆弱点地图”,并演练了数次利用右臂本源特定频率制造“延迟”以及模拟锈蚀状态降低监测敏感度的可能方案时,监控单元的门再次滑开。
雷罡和陈静一起走了进来。
雷罡全副武装,深灰色作战服外多了几件林野没见过的、散发着隐晦能量波动的装备,腰间悬挂的也不再是普通能量手枪,而是一把造型更加狰狞、枪口有螺旋能量聚集器的重型武器。他的脸色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能量舱内的林野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审视与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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