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号隐匿研究所的深处,时间仿佛被厚重的合金墙壁和层层能量场凝滞。但对于身处绝对监控下的林野而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强制镇静的效果如同潮水般缓慢退去,留下的不仅是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灵魂的疲惫,更是那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冰冷的“注视”感,以及左胸纹路与右臂温热在新的脆弱平衡中隐隐传来的、仿佛瓷器即将碎裂前的细微震颤。
陈静带着那份沉重的数据板离开了,去参加那场将决定他和苏宇命运的“最高议会紧急质询会议”。监控单元内只剩下两名沉默的守卫和闪烁的仪器屏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高度紧张情绪凝结后的滞涩感。
林野无法得知会议的具体情况,但他能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场景:冰冷的长桌,模糊的投影或带着面具的身影(为了保密),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宣读着报告,然后是基于“风险”、“价值”、“可控性”等冰冷词汇的辩论与表决。他和苏宇,将作为“样本B-4”和“样本C-7”,被放在无形的天平上,一边是可能蕴含的关于“墙”、“锈蚀”、“07”乃至世界真相的“战略价值”,另一边是随时可能引爆、污染甚至唤醒更深层恐怖(比如07)的“不可控威胁”。
天平会倾向哪一边?陈静和雷罡那有限且动机复杂的“维护”,在议会整体的利益权衡和恐惧面前,能有多大的分量?
未知如同最深的黑暗,吞噬着希望。
他只能等待。在透明的囚笼中,在身体的痛苦与意识的混乱余波中,被动地等待裁决的降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约两个小时后(根据仪器屏幕上某个次要系统日志的刷新间隔推算),监控单元的门再次滑开。
进来的不是陈静,也不是雷罡。
是一个林野从未见过的人。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形瘦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没有任何标识的深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他的面容很普通,没有任何特征,眼神平静无波,步伐稳定而轻巧,仿佛能完全融入背景。但当他走进监控单元,两名原本如同雕塑般的守卫立刻微微挺直了脊背,流露出一种本能的恭敬与紧张。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与雷罡的锋锐、陈静的专注、白杨的伪善都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沉淀到骨子里的“权力”与“秩序”感,冰冷、精确、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他走到能量舱前,停下脚步,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野身上。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品相,计算其剩余价值,分析其潜在风险。
“样本B-4,林野。”他开口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稳、清晰、缺乏起伏,带着某种经过训练的完美音调,“我是议会特派观察员,代号‘仲裁者’。奉最高议会紧急决议,前来进行最终处置前的现场评估与确认。”
最终处置?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会议已经有了结果?而且听起来……不妙。
‘仲裁者’没有理会林野的反应(或许他也无法看到林野那细微的眼神变化),继续用那种平板的语调说道:“基于陈静博士提交的数据分析报告,雷罡指挥官的风险评估,以及深层监测系统的最新异常记录,最高议会经过紧急审议,对‘样本B-4’与‘样本C-7’的处置达成以下决议:”
他略作停顿,仿佛在确认信息的准确性,然后一字一句地宣布:
“一,确认样本B-4(林野)与样本C-7(苏宇)存在不可分割的高风险共生-冲突关系,且二者意识与‘古老收容物-07’已建立潜在的不稳定连接,对研究所基础安全构成明确且持续升级的威胁。”
“二,确认样本C-7(苏宇)的异化进程已进入不可逆阶段,规则污染程度超出当前可控收容技术的上限,其存在本身已成为持续散播规则紊乱与精神污染的源头,并与07收容单元的稳定度呈负相关趋势。”
“三,确认样本B-4(林野)虽暂时保持较高意识完整度,但其体内规则冲突结构极度脆弱,意识中残留的与07相关的规则碎片构成未知信息泄露风险,且其作为与样本C-7连接的关键节点,自身已成为威胁链的核心环节。”
‘仲裁者’的镜片反射着监控屏幕的冷光,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单元内回荡,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
“综上所述,最高议会裁定,样本B-4与样本C-7的综合威胁等级评估为‘最高阶’(Omega-Level)。依据《异常实体处置基本法》第三章第七条与《紧急状态收容协议》补充条款,现作出最终处置决定:”
林野屏住了呼吸,尽管身体被固定,灵魂却仿佛悬在了悬崖边缘。
“对样本C-7(苏宇),鉴于其不可逆异化及对收容环境的持续性破坏,裁定执行 ‘永久静滞湮灭’ 。程序将于决议确认后24小时内,在‘绝对零度’收容单元内执行。目标:彻底终止其生命活动与能量反应,以最高规格手段湮灭其规则存在残留,杜绝任何形式的信息泄露或污染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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