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褐余烬 第65章 囚笼与回响

“守夜人”的“保护性收容”与“灯塔”的“适应性校准”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精致的囚笼。只不过，这里的墙壁是深灰色的，灯光更冷硬，看守者的眼神更像鹰隼，少了几分白杨那种包裹在温和外表下的虚伪，多了直白的审视与警惕。

林野被转移到了一个稍大但依旧封闭的房间，有了独立的卫生设施和一张固定的金属桌。门是厚重的合金，需要外部权限才能开启。墙壁上看似随机分布的微小孔洞，无疑隐藏着全方位的监控设备。他被允许有限度地活动，但每一次走出房间，哪怕只是去隔壁的医疗室进行例行检查和伤口处理，都有至少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夜人”成员“陪同”。

他的身体状况在药物的帮助下缓慢恢复。外伤逐渐愈合，内脏的隐痛减轻，但力量的恢复却陷入了停滞。体内那片空无如同干涸的河床，无论他如何尝试冥想、引导，都无法从虚空中汲取到一丝一毫的能量。那种虚弱感，比身体的伤痛更折磨人。仿佛他作为异能者的那部分本质，已经被那场爆炸、那次逃亡、以及与混沌聚合体的最终对决彻底剥夺。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与苏宇之间那无形的连接，变得越来越飘忽，越来越微弱。像是一段信号极差的远程通讯，时断时续，杂音充斥。偶尔，在深夜的睡梦中，他会捕捉到一些极其模糊、混乱的碎片——冰冷的金属触感，无边无际的暗黄色，某种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低沉嗡鸣，以及……一种深沉的、非人的孤寂。这些碎片转瞬即逝，醒来后只剩下空洞的回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

苏宇还活着，他能确定这一点。但状态极其糟糕，而且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非人”。

雷罡定期会来“探视”，问题总是围绕那几个核心：“牧羊人计划”的细节、他与苏宇力量纠缠的本质、苏宇操控锈蚀能量的秘密、以及他们对“墙”的感知。林野的回答半真半假，谨慎地周旋着。他知道，“守夜人”需要他的情报，也需要他这个“样本”，在榨干他的价值或确认他无法带来更多收益之前，他暂时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脆弱得如同玻璃。

除了雷罡，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中年女性负责他的医疗监测。她叫陈静，是“守夜人”的首席生物能量学专家。她的话很少，但每一次检查都极其细致，尤其是对他左掌的锈蚀斑点和体内能量枯竭的状态，投入了极大的关注。

“你的能量回路……处于一种奇特的‘休眠’状态。”在一次深度扫描后，陈静看着光幕上复杂的能量流图，眉头紧锁，“并非完全损毁，更像是……被某种更高优先级的规则‘覆盖’或‘屏蔽’了。而覆盖它的，是这种……”她指了指扫描图上林野左掌区域那团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不断缓慢蠕动的暗黄色能量印记，“……未知的锈蚀性规则残留。”

她尝试用几种不同的能量频率去刺激林野体内的回路，但都石沉大海。“除非能找到逆转这种‘覆盖’的方法，或者……找到与之同源的能量进行‘唤醒’，否则，你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力量。”陈静的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的客观，却也宣判了林野最深的恐惧。

同源的能量？林野第一时间想到了苏宇。但苏宇如今下落不明，状态诡异，就算找到，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日子在压抑的监视和缓慢的恢复中一天天过去。林野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焦躁却又无力。他反复复盘着从爆炸到逃亡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一丝破局的希望。白杨的“牧羊人计划”、“墙”的异常、锈蚀能量的恐怖、混沌聚合体的出现、苏宇的变异……这一切如同散落的拼图，他感觉答案就在眼前，却始终缺少最关键的那几块。

这天深夜，林野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辗转反侧，那微弱的连接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夹杂着强烈的痛苦和一种……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重塑的尖锐噪音。他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额发，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房间一角的通讯器发出了低沉的蜂鸣，打破了死寂。这个通讯器通常只在雷罡或陈静需要找他时才会响起。

林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走到通讯器前，按下了接听键。

光幕亮起，出现的却不是雷罡或陈静，而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画面背景是“灯塔”那标志性的纯白指挥中心，白杨依旧穿着笔挺的制服，脸上挂着那令人不适的微笑。

“晚上好，林野。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守夜人’的客人？’白杨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林野瞳孔骤缩！“守夜人”的基地内部通讯，竟然被“灯塔”如此轻易地侵入？！

“不必惊讶。”“守夜人”的防火墙很出色，但我们总有我们的办法。”白杨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笑道，“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你的状况，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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