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通道内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只有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踩在金属网格上的空洞回响在狭窄的空间里无限放大。身后那粘腻的爬行声和嘶鸣似乎被阻隔在了通道之外,但恐惧的余韵依旧紧紧攥着他们的心脏。
林野感觉自己的脚踝处传来阵阵灼痛和麻木感,被那触手缠绕过的地方,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并且微微肿胀。更糟糕的是,体内那股因催化剂而存在的力量,在经历了连续的爆发和生死刺激后,似乎变得躁动不安。视野边缘的锈红色光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缓缓晕染开来,耳边也开始出现持续不断的、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般的低鸣。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谢……谢谢你……”老陈的声音依旧发颤,他紧紧抱着那杆老旧的猎枪,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刚才……要不是你……”
“扯平了。”林野打断他,声音沙哑而疲惫。他靠在冰冷的通道壁上,短暂地休息,感受着全身肌肉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你那把枪从哪里来的?”
“在……在下面一个废弃的警卫室里找到的,”老陈解释道,稍微镇定了一些,“就藏在柜子后面,还有几发子弹。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林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他拿出那本皱巴巴的地图册,借着老陈从怀里摸出的一个快要没电的微型手电筒的光线,仔细研究起来。他们现在处于标记为“旧时代生物质处理中心”的边缘,那条紧急疏散通道应该连接着更深层或更边缘的基地结构。
“沿着这条通道继续往前,应该能到达一个旧的物资中转站,”林野指着地图上一条模糊的线路,“从那里,或许能找到通往基地下层废弃区的路。”下层废弃区,是老K和“余烬”可能活动的区域,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找到帮助和苏婉线索的地方。
“下层废弃区?”老陈脸上露出畏惧,“那里……听说更乱,有很多被基地驱逐或者躲藏起来的人,还有……还有更奇怪的玩意儿……”
“留在这里也是死。”林野收起地图,语气不容置疑,“跟上,或者留下。”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每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有一种精神上的重压。那锈红色的低语似乎在诱惑他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无尽的黑暗与锈蚀。
老陈看着林野坚定(或者说固执)的背影,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抱着枪跟了上去。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蜿蜒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一种陈年积尘和某种化学制剂残留的混合气味。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和划痕,有些是毫无意义的线条,有些则像是某种警告或标记。
突然,林野停下脚步,示意老陈噤声。
他侧耳倾听,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通道前方某个岔路口的深处传来。
那声音极其细微,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不像是人类,也不像是他们刚才遇到的软泥怪。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林野握紧了匕首(钢筋剪在刚才的逃亡中遗失了),示意老陈端着枪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
岔路口通向一个更加狭窄、如同洞穴般的空间,这里堆满了各种报废的机械零件和破损的容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呜咽声就是从一堆生锈的管道后面传来的。
林野示意老陈警戒后方,自己则缓缓靠近那堆管道。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探头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管道后面,蜷缩着一个……“人形”的生物。它大致保持着人类的轮廓,但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灰败颜色,布满了扭曲增生的疤痕组织和暴露在外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植入体线路。它的左臂从手肘以下被改造成了一种粗糙的、带着钻头和钳子的机械义肢,但此刻那义肢似乎发生了故障,不断冒出细小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而它的右手则死死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不断渗出暗红色和绿色混合粘液的伤口,几乎将它拦腰斩断。
它似乎感觉到了林野的靠近,艰难地抬起头。它的脸一半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虽然布满了污垢和痛苦,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清晰的、属于智慧生命的绝望和哀求;而另一半脸则被冰冷的金属覆盖,一只电子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它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带着血沫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为更痛苦的呜咽。
这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失败品?还是“清道夫”任务的幸存者?亦或是“蜂巢”抛弃的“样本”?
林野心中巨震。他见过变异体,见过怪物,但眼前这种介于人与机械、生命与造物之间的悲惨存在,带给他一种别样的、更深的寒意。这就是“灯塔”所谓的“进化”和“纯净”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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