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点燥热,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响。李明把捷达停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啃着早上剩下的馒头——中午跟林娟吵完架,他没心思吃饭,回出租屋躺了两个小时,满脑子都是“三千块透析费”和“分手”这两个词,直到下午四点,才咬咬牙发动车,想着多跑几单,先把母亲的医药费凑齐再说。
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打车软件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响着。他接了几个短途单,大多是送上班族回家,流水一点点往上跳,却还是离三千块差得远。仪表盘上的时间跳到六点半,天渐渐暗下来,街边的路灯亮了,暖黄色的光落在车身上,把那些没补的划痕照得更明显。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一个新订单弹了出来。起点是“铂悦酒店”,终点是“观澜国际”——都是城里的高档地段,车费估计能有五十多块。李明眼睛亮了亮,赶紧点了“接单”,发动车子往铂悦酒店开。
路上,他忍不住又点开了和林娟的微信对话框。早上的争吵记录还停留在“再赚不到钱就分手”,他发的几条消息,比如“娟儿,我们再谈谈”“我妈真的需要钱”,都石沉大海。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林娟只是气话,等她消了气,还能好好商量。
铂悦酒店门口灯火辉煌,门口停着一排豪车,奔驰、宝马,还有几辆李明叫不出名字的跑车。他把捷达停在离门口稍远的地方,怕挡着别人的车,又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才拿起手机给乘客发消息:“您好,我到铂悦酒店门口了,您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就看见两个人从酒店里走出来。男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腕上戴着块亮闪闪的手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女的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包,侧脸很眼熟——是林娟。
李明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躲,可已经晚了,林娟也看到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下头,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那个男人——赵天宇,搂了搂林娟的肩膀,朝着李明的车走过来,嘴角带着点玩味的笑。他拉开车门,没坐进去,而是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明:“师傅,去观澜国际?”
李明攥紧了方向盘,指腹蹭过塑胶套上的裂缝,喉咙发紧:“是……是你们叫的车?”
“不然呢?”赵天宇笑了笑,目光扫过车内的环境——磨损的座椅、挂在后视镜上的旧平安符、副驾上放着的馒头袋,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林娟,这就是你之前谈的对象?开这么个破捷达,也难怪你要跟他分手。”
林娟的脸一下子红了,拉了拉赵天宇的胳膊:“我们快上车吧,别跟他说了。”
“急什么?”赵天宇甩开她的手,继续盯着李明,“师傅,既然是林娟的‘前男友’,那今天这趟车,可得好好送。”他坐进后座,林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了进去,却故意靠在车门边,离李明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明发动车子,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他本来想按导航走最近的路,可刚拐过一个弯,赵天宇就开口了:“师傅,绕条路吧,走滨河大道,我想看看风景。”
滨河大道比导航路线远了将近十公里,车费至少要多二十块。李明皱了皱眉:“先生,滨河大道有点绕,走三环更快,也更省钱。”
“省钱?”赵天宇嗤笑一声,“我缺那点钱吗?让你绕你就绕,哪那么多废话?”他顿了顿,又故意提高声音,“再说了,林娟以前跟你在一起,肯定没少受委屈吧?连个好车都坐不上,今天我就带她多兜兜风,让她看看什么叫好日子。”
李明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他知道赵天宇是故意的,是在羞辱他,可他看着仪表盘上的流水——离凑够透析费还远,这趟车的钱,他不能丢。他咬了咬牙,打了个方向盘,朝着滨河大道开去。
一路上,赵天宇就没停过嘴。一会儿跟林娟说“下周带你去买包”,一会儿又嘲讽李明的车“开起来像拖拉机”,一会儿还故意问:“师傅,你开这破车,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够不够给林娟买支口红?”
林娟全程沉默,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看向窗外,像个局外人。李明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她,想从她脸上找到点愧疚或者不舍,可看到的只有冷漠——她甚至在赵天宇说“你以前怎么看上他的”时,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却比说什么都伤人。
好不容易到了观澜国际门口,这是个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穿着整齐的制服,对进出的豪车点头哈腰。李明停下车,报了车费:“先生,一共78块。”
赵天宇坐在后座没动,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块,却没递给李明,而是捏在手里把玩着:“78块?就你这破车,也配收这么多钱?”他把钱扔在李明的腿上,钱掉在座椅上,像张废纸,“给你,不用找了——就当是给乞丐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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