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将手机轻轻搁在办公桌右上角,动作轻缓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尘埃,屏幕朝下,像掩埋一段不愿被人窥探的过往,那封刚被删除的邮件就此湮没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再未多看一眼,指尖从触控板上缓缓收回,如同卸下一段积压多年的沉重记忆,指尖微颤,似有千钧之重悄然滑落。
删除之后,心也跟着沉静下来,像是一泓被疾风吹皱的湖水,在漫长的涟漪后终于归于深邃的平静,水面无波,倒映不出昔日的动荡。
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清脆而规律,一下一下,如同时间本身在低语,节奏稳定得不容打扰,像是精密运转的钟表齿轮,咬合着每一寸流逝的光阴。
他正审阅一份印尼项目的资金流向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据铺满屏幕,数字如蚁群般排列整齐,冷光映在镜片上,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但他目光如刀,锐利地扫过每一页不过十秒,翻页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仿佛一切纷繁复杂都在他眼中化为最简洁的逻辑链条。
这是他多年磨砺出的习惯——不拖沓,不犹豫,该处理的事,立刻执行,从不拖延,如同猎豹扑食,一击即中,绝不留余地。
门被敲了三下,声音短促而克制,像是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抬眼,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禽,随时准备振翅而起,划破这片凝滞的空气。
“请进。”
门缓缓推开,铰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方空间的边界。
秦婉站在门口,手里紧握着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她穿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剪裁合体,衬得身形挺直却略显单薄,像一株在寒风中勉强伫立的修竹。
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低马尾,垂落在颈后,干净利落却不掩憔悴。
脸上未施粉黛,肤色微显苍白,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是昨夜未曾安眠,泪水早已流尽,只余下干涸的疲惫,但神情极力维持着冷静与克制,仿佛在努力拼凑破碎的尊严。
她走进来,动作轻巧地顺手将门带上,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这片属于他的秩序世界,连呼吸都放得近乎无声。
“我能和你谈几分钟吗?”她的声音不大,语气放得很轻,像一片枯叶飘落在寂静的湖面,生怕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林玄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深潭,幽邃不见底,没有温度,也没有回避,仿佛在审视一个早已远去的影子。
几秒后,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动作轻微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自己并未抬头,视线仍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右手执笔,在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迅速写下几行字,字迹锋利如刃,力透纸背,随即翻过一页,动作流畅而冷漠,仿佛在书写一段与己无关的判决书。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时细微的嗡鸣,气流轻柔地拂过窗帘一角,掀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窗外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一半,落在米白色的地毯上,形成一块明亮的方块,边缘清晰,像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将两人隔在光与影的两端。
秦婉坐在对面的皮质座椅上,双手规整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用力捏着文件夹的边缘,指节泛白,仿佛在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她等了几秒,见林玄依旧沉默,只得先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她说,嗓音微哑,带着压抑已久的歉意,
“我也知道我来过很多次,都被拦下了。
这次我让前台打了电话,说是有正事要汇报。”
林玄终于抬了一下头,目光平静如初,像冬日湖面结冰前的最后一缕波光:“你说吧。”
“我不是来找你谈感情的。”她吸了口气,像是在积蓄勇气,胸膛微微起伏,
“我是想告诉你,我看了你三年前写的那份风险预警报告。
那时候你就已经在提醒,江辰有问题,公司账目有异常。但我没听。
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文件扔进了垃圾桶。”
林玄没有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银色表盘映着光,冷冽如霜,距离下一个会议还有十分钟,分秒不差。
“我错了。”秦婉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悔意,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底剜出,
“我不只是错在信错了人,更错在一直看不见你。你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可我一直觉得你是靠我才能留下来。
我甚至……让你去学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说话才像个‘体面人’。”
她说着,喉咙有些发紧,眼眶微热,泪水在深处翻涌,却硬生生压住了情绪的潮水,不肯让它溃堤。
“现在我明白了。
你不是不会,是你不愿意争。
你明明可以一句话就揭穿江辰,可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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