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站在仪式台前,手指还握着那张刚递来的纸条。
他没有打开,也没有交给别人,只是轻轻折起,动作轻缓而郑重,仿佛折叠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某段尘封的心事,随后将它悄然塞进了西装内袋。
刚才门口那人的叫声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抬头。
牧师从侧边缓步走出,他身披一件素白长袍,衣料垂顺,泛着柔和的光晕;
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眉目慈和,眼神却沉静如深潭。
他的步伐稳健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时间的节点上。
走到台中央时,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下,全场立刻陷入一片肃穆的安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请两位新人,凝视彼此。”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清泉流淌,穿透空气,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
林玄转过头,看向苏瑶。
她的眼眶泛红,睫毛微微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翼,嘴唇轻轻颤抖,却始终没有低头。
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他,指尖微凉,却固执地传递着温度。
他回握了一下,力道加重了些,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重量,一并补进这一个动作里。
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否愿意,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尊重她、守护她,直至生命尽头?”
林玄的目光落在苏瑶脸上,未曾移开。
他想起七岁那年暴雨后的巷口,她冲过来挡在他面前,胳膊被飞溅的碎石划破,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她却回头冲他笑:“没事,我不疼。”
他还记得昨夜她在指挥室靠着他睡着的样子,呼吸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眉眼舒展,一如童年那个总在他书包里偷偷塞糖果的小女孩。
“我愿意。”他说。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从心底凿出的誓言,沉稳而坚定,不带一丝迟疑。
轮到苏瑶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眼睛始终锁定在林玄的眸子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双注视她的瞳孔。
“我愿意。”
她说,声音有些哽咽,却异常明亮,“从七岁那年为你挡下第一块飞石起,我就知道,这辈子只能是你。”
话音落下,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滚下,但她仍在笑,笑容清澈如初春的溪流,映着光,也映着他。
两人十指紧扣,站得笔直,谁都没有动。
台下有人率先鼓掌,掌声起初零星,随即如潮水般涌起,由小变大,最终汇成一片雷鸣般的轰响,震得水晶吊灯都在微微轻晃。
牧师合上手中的册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愿你们此生相守,不负初心。”
掌声更响了,夹杂着低低的啜泣与赞叹。
林玄没有看四周。
他只看着苏瑶,他现在眼里也只有苏瑶。
他知道外面还有事等着他处理——北区物流系统的异常数据、江辰出狱后进行资产转移的蛛丝马迹,这些都不会自己消失。
但现在,他不想管,也不愿想。
这一刻,属于她,只属于她。
苏瑶抬手擦了下眼角,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低声说:“你刚才差点就没听见我说话。”
“听见了。”林玄说,目光未移,“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那你记得我说的什么?”她问,眼里带着一丝俏皮的试探。
“记得。”他答得干脆,“一辈子的事,不会忘。”
苏瑶点点头,又笑了。
她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一秒,发丝掠过他的领口,带着淡淡的栀子香,然后直起身。
她的手依然抓着他的,像小时候那样,不肯松开。
台下的长辈们都在点头。
林家几位老人眼中泛着光,像是看见了久违的圆满;
苏父握着妻子的手,用力捏了捏,喉结微微滚动。
几个年轻亲戚小声议论,说这婚誓说得真实,不像走形式,是打心里掏出来的。
林玄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短促,规律,像某种警告。
他没去碰它。
他知道是谁发的消息。
他没回。
也不打算回。
有些事结束了,就不需要再开口。
就像断线的风筝,飞远了,就别再追。
牧师退到一旁,站到红毯边缘。
他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慈祥地看着台上这对年轻人。
他活了七十多年,主持过上百场婚礼和订婚仪式,见过太多表面热闹、内里空荡的场面——交换戒指时眼神游离,宣誓时语气敷衍,笑容浮于唇角却不达眼底。
但他很少见到像今天这样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不是因为家族联姻,不是因为利益交换,而是因为他们本就该在一起,像两棵根系早已缠绕多年的树,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并肩而立。
林玄低头看了看苏瑶的手。
那只手从小到大牵过他无数次——下雨天拉他进屋,考试前拍他肩膀,他失踪那五年,每年生日都会往他邮箱发一封邮件,内容永远只有一句:“今天我有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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