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仍蹲在书房的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边缘微微卷起的绒毛,指节泛白。
林玄离开后,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仿佛时间也在她周围凝滞。
房间里静得可怕,唯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固执地响着,像一根细针,一下一下扎进她的心底,刺得生疼。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那里原本贴着他们的婚纱照——是五年前结婚那天,他们一起挑的相框,暖金色的边角映着阳光,曾那样温柔地框住两人的笑颜。
她记得自己站在梯子上亲手撕下它时,动作干脆利落,心里甚至涌起一丝解脱般的轻松。
可如今,那片空荡荡的墙皮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苍白而突兀,越看越刺眼,仿佛在无声控诉她的冷漠与辜负。
她撑着冰凉的地板慢慢站起来,双腿早已麻木,脚步拖沓沉重,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走廊漆黑一片,她摸索着走进卧室,随手将外套甩在床角,布料滑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眼眶红肿,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干涸的泪痕像被风干的河床,刻在脸上,也刻在心上。
她怔怔地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忽然间,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结婚那天,林玄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西装来接她,没有豪车仪仗,也没有喧闹排场。
父亲当着他的面冷笑:“林家少爷就这副样子?”母亲怒摔茶杯,瓷片四溅,有一块划过他的鞋面。
他默默弯腰去捡,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割破,鲜血渗出,他却一声不吭,只是轻轻将碎瓷拢成一堆。
那时她怎么想的?她说他没骨气,连一句反驳都不敢。
现在才明白,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让她难堪。
他低头,是因为爱她,怕她夹在中间为难。
他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地,一辈子。
她踉跄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想找张纸巾擦脸,指尖却触到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拿出来展开一看,竟是三年前的事。
那年公司资金链断裂,银行催款电话不断,供应商堵门讨债,她整夜辗转反侧,焦虑得几乎崩溃。
某个清晨醒来,却发现床头静静放着一份融资方案草稿,字迹熟悉得让人心颤。
背面只有短短四个字:“别怕,我在。”
她当时根本没在意是谁写的,一心只想着联系江辰,问他能不能帮忙引荐投资人。
后来才知道,那份救了公司的方案,是林玄彻夜未眠、独自一人飞去新加坡,连续谈判三天三夜才拿下的。
回来那天,他高烧不退,脸色惨白如纸,她却嫌弃他精神萎靡,影响形象,冷冷地让他别出现在客户面前。
此刻,她握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指尖剧烈颤抖。原来他早就为她扛下了那么多风雨,而她一次都没有看见,一次都没有珍惜。
她跌坐在床沿,脑海中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回放。
每次江辰发来消息,她总是心跳加速,第一时间回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可林玄每天清晨早早起床为她熬粥,她只是机械地端起碗喝完,连一句“谢谢”都吝于出口。
他熬夜修改项目方案,眼睛布满血丝,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他说想陪她吃顿饭,她总以“忙”为由推脱,语气里还带着不耐烦。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一个理应付出的影子?一个无需回应的背景?
窗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光影在墙壁上游移,像一场无人观看的默剧。
她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灯火点点,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她忽然轻声问自己:“我真的爱过林玄吗?”
答案竟模糊得令人心慌。
她喜欢的,是不是只是那个曾经错过的人?
是不是只是不甘心,觉得自己不该输?
江辰走了五年,她等了五年。
他一回国,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办宴席,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爱她,想用这场盛大的重逢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林玄呢?他从不曾要求什么。
他帮她家把濒临倒闭的小公司做到行业龙头,从未提过分毫股份,也从未索取任何回报。
她曾以为,这是女婿应尽的责任,是婚姻里的理所当然。
现在才懂,世上哪有谁会无缘无故为另一个人拼尽全力?
除非,是真心在乎。
她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
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痛彻心扉的悔恨。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一块,空荡得发冷,又灼热得像在燃烧。
她终于承认,错的是她。
她怀疑他,暗中调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策划让他在论坛上出丑,只为逼他回头。
她以为只要赶走苏瑶,林玄就会回到她身边。
可她忘了,林玄早就不再是那个愿意一次次低头、卑微挽留的男人了。
他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多说。不是狠心,是彻底放下了。心死了,话也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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