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大队一年中最忙碌,也最喜悦的麦收时节。
往年,社员们全靠一把镰刀弯腰苦干,起早贪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今年,大队仓库角落里那台闲置了好几年的旧式手扶收割机,被辛遥修好了,收割的任务一下轻松起来。一台收割机顶十个壮劳力呢!
当那台铁家伙在打谷场上发出“突突突”的欢快轰鸣,并且利落地将一排排麦子割倒、整齐铺放时,人们都开始念叨辛遥的好。
但队长李保田,最近脸色越来越阴沉。
以前开会,他总是能和支书辛向荣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过一头。可现在,村里人议论的都是辛家那个有出息的丫头,连带着对辛向荣都更信服了几分。
他心里躁得慌,再不做点什么,他们李氏怕是要被辛氏压下去了。
他必须必须干出点漂亮的成绩,把李家的面子、把他李保田的威信,重新立起来!
机会很快来了。
公社下达了紧急任务,要求各大队抽调劳力,加固流经公社地段的那段老河坝。汛期快到了,那段坝体年久失修,是个隐患。
任务分派到了各大队,李保田主动请缨,负责指挥榆林大队负责的那一段。
公社水利员再三强调,要稳扎稳打,夯土要分层夯实,不能贪快。但李保田立功心切,一心想超过其他大队的进度。
“都麻利点!赶紧上土!今天咱们队必须把这段坝体填高一层,赶到别的队前头去!”
有社员看着坝坡下缘被水泡得有些松软的泥土,担心地说:“队长,这底下好像不太结实,是不是先打点木桩固一下再填土?”
李保田眼睛一瞪:“就你话多!哪那么多事?这不好好的吗?赶紧的,别磨蹭!完不成任务,扣你们工分!”
在他的强力催促下,社员们不敢再多言,只能加快速度。
下午,天气闷热,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冲刷着新垒的坝体。
突然,“轰隆”一声闷响!李保田负责的那段河坝发生了塌方!泥土裹挟着石块和灌木残枝,瞬间滑塌下去。
李保田和一个社员来不及跑走,半个身子埋在了泥石里!还有几个人被冲倒,摔在泥水里,吓得哇哇大叫。
“塌方了!快救人啊!”惊恐的呼救声瞬间划破雨幕!
有社员赶紧跑回榆林大队求救。
支书辛向荣急得脸色发白,立刻吹哨集合民兵,组织救援。
陆沉舟当时刚从公社回来,闻讯立刻站起身,抓起墙角的雨衣和一把铁锹,就冲出了门,亲自带领着民兵队伍,冒着越来越大的雨,冲向出事的河坝。
辛遥正在家里整理维修工具,听到外面的骚动和哭喊声,心里一咯噔。她跑出门,拉住一个慌慌张张跑过的半大孩子:“出啥事了?”
“河坝!河坝塌了!埋了人了!陆同志带民兵去救了!”
辛遥的脑袋“嗡”的一声,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墙角的斗笠扣在头上,也跟着人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坝方向跑。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有事!他绝对不能有事!
跑到河坝时,现场一片混乱。
雨水冲刷着泥泞的滑坡体,人们惊慌地哭喊、叫嚷。
辛遥看到民兵和社员们正在奋力挖掘塌方的泥土,抢救被埋的社员。
陆沉舟正站在最危险的滑坡边缘,指挥着救援,“从这里挖!小心!注意上方落石!”
看到他还站着,还在说话,辛遥的心稍微落下去一点。
就在这时,由于雨水持续浸泡和下方挖掘的震动,上方一段本就不稳的坝体再次发生坍塌!更多的泥土和石块轰然落下!
“快闪开!又塌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人群惊呼着四散退开。陆沉舟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身边的两个民兵,自己却因为脚下泥泞,慢了一步!
辛遥眼睁睁看着那浑浊的泥石流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这一幕和前世他躺在病床上苍白无生气的脸重叠,让她瞬间崩溃。
辛遥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眼泪哗啦啦地无声滑落,张了张嘴,一声也叫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四肢冰冷,无法呼吸。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塌方的地方冲去。
旁边的社员死死拉住了她:“遥丫头!不能去!危险!”
“放开我!他埋在下面了!他埋在下面了!”辛遥疯了似的挣扎。前世今生的恐惧在这一刻一起爆发!她以为历史又一次重演,她又一次要失去他!
“快挖!挖啊!”支书辛向荣红着眼睛,嘶哑地吼叫着,带头扑上去拼命挖掘。
辛遥挣脱不开,浑身脱力地瘫倒在泥水里,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泥浆,绝望地看着人们疯狂挖掘的地方,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在她心里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在这里!挖到了!人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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