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沉舟和辛遥抱着孩子,押着人贩回到村里时,整个榆林大队都沸腾了。
李铁牛一家人连滚带爬地冲上来,从辛遥怀里接过失而复得的孩子,祖孙三代抱头痛哭。
李铁牛腿一软,就要跪下给陆沉舟磕头,被陆沉舟一把扶住了。两个民兵把他架到了一边。
“陆顾问!遥丫头!你们是俺李家的大恩人!”狗蛋奶奶哭得老泪纵横。
周围的村民举着火把和手电,将两人围在中间,今晚两人真是立了大功。
尤其是看向辛遥的目光——辛林华家的闺女,真是聪明果断,要不是她立刻找到陆顾问,组织民兵搜山,能不能找到狗蛋,还真得两说。
人群渐渐散去,喧嚣过后,村口只剩下陆沉舟和辛遥两人。
夜风吹拂,带着凉意,辛遥微微打了个寒战。
陆沉舟脱下自己的外衣,手臂一展,将衣服递到了她面前。
“穿上。病倒了,耽误事。”
辛遥微微一僵,没有拒绝,低声道:“谢谢。”
她接过,将自己裹紧。衣服上那股淡淡的皂角清气,莫名让人安心。
“你……”他说了一个字,忽然就不再问了,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月色下仿若一汪深潭。
辛遥的心里一跳,他想问什么?
——为什么笃定是拐卖?为什么知道去后山洼?为什么选窝棚的方向?
今晚的事她根本解释不清,总不能说她前世经历过,所以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追问,但不问最好!最好以后也别问!
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其低沉、却足以让她心弦颤动的声音说:“今天,多亏了你。”
他抬手,指尖轻拂过她的发丝,拈下那根不知何时沾上的草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声音依旧平淡:“送你回去。”
辛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披在肩上、犹带他体温的外衣。
她默然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思绪却异常清明。
她不是没有察觉。陆沉舟待她,与旁人不同。
那份超乎寻常的耐心,那种毫不迟疑的信任……他分明发现了她身上不合常理的蛛丝马迹,却从未试图探寻,只是沉默地划出了一方让她安心喘息的空间。
她清晰地感知着这份变化,心底却本能地筑起一道堤坝,抗拒去深想这背后的意味。
明明下定决心要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可当他靠近时,理智筑起的堤坝一击即溃。
夜风掠过,扰动了暗黑的沉寂。
几片早凋的杏花瓣,乘着风,悄无声息地栖落在他们的肩头,宛如一声极轻的叹息。
……
春耕终于结束了,辛遥终于得以从高强度的农活中稍稍喘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她那个小小的维修点和如饥似渴的学习中。
“榆林大队维修点”的名声在公社其他生产队也悄悄传开了。不仅本队社员,连邻村的人也都揣着坏掉的物件,寻摸到她那间旧仓库门口。
她来者不拒,收费低廉,手艺精良,好评如潮。
而此刻,辛遥盯着桌上那台红星收音机,已经修好几天了,可它的主人,那位陆顾问,却像是彻底忘了这回事,再没露过面。
是太忙了忘了?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可她总不能一直这么替他收着。
她终于下了决心——他不来取,她就给送过去。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收音机,确定每一个旋钮都灵活,每一处接缝都严密。
然后找出一块家里最新最软和的毛巾,沾了点水,把外壳和旋钮缝隙又擦拭了一遍,直到它看起来简直像新的一样。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抱起收音机,往他的宿舍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绪有些乱。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一会儿又担心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事。
房门虚掩着,辛遥抬手轻轻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请进”。
她推门进去。
陆沉舟正坐在窗边的桌子前,伏案写着什么,旁边摊开着几本厚厚的书和图纸。
见她进来,他有些意外。
“陆同志。”辛遥的声音比平时稍微紧了一点,她举了举手里的收音机,“你的收音机,修好了。我看你一直没得空去取,就……就给你送过来了。”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收音机上,像是才想起这回事,立刻放下笔站起身:“多谢。”
圆满完成任务,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不用谢,顺手的事。”辛遥说着,走上前,将收音机放在桌子上。
“你试试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行。”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陆沉舟依言打开了开关,轻轻转动调频旋钮。
“滋滋……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送……” 清晰的声音立刻从喇叭里流淌出来。
陆沉舟调整了一下音量,仔细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很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