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遥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头扎进雨幕,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
直到砰的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才敢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颤抖地摊开右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只看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手心的葫芦胎记,此刻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白色,毫无生机,像一块冰冷的死物。
她强撑着挪到床边,也顾不得一身湿透,瘫倒在炕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过了许久,那股令人心悸的虚弱感稍稍退去。
她强撑着起来,换下湿透的衣服,喝了一碗红糖水,又吃了一个冰冷的窝窝头,才终于甩去了那种眼前发黑的眩晕感。
手心的小葫芦胎记,也终于恢复成了白色,隐隐透着一层粉。
辛遥舒了一口气。这才有精力擦拭头发,结果发现一边的辫子早就散了,皮筋不知去向。
又休息了一会儿,辛遥才出去,叫辛邦去和根生说一声,她淋了雨,就不过去了。
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情急之下,她当时其实根本没有细想,只是遵从本心,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鲁莽,但并不后悔。
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看到了他从痛苦中清醒过来,这意味着,她真的能够帮到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前世亏欠他的,今生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偿还的方式?
窗外,雨声未歇。
辛遥蜷缩在床上,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陆沉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倘若他再问起今夜的事,她又要怎么应对?
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能轻易看穿她的谎言。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继续装傻充愣了,辛遥无奈地想着。
当她再次凝神查看意识中的透明小葫芦时,发现原本就稀少的液体,几乎快消失殆尽了!
辛遥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再攒回这些液体不知道还要多久!
哎……
以后还是要好好努力,多多修理机械和电子设备,把丢失的泉水补回来。
也要时刻准备着,在陆沉舟头痛发作时,好帮他缓解。
……
辛遥干完活下工,正低头走路,猛地听见陆沉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抬头一看,还有农技站的张技术员,两人边走边聊,从岔路的另一头走来。
辛遥心跳骤停,下意识想躲。
自从前天雨夜之后,辛遥刻意躲着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沉舟仿佛有所感应,目光转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别的什么,目光不再是往日的纯粹漠然。
辛遥被看得头皮发麻,四下没得躲,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含糊地打了个招呼:“陆同志,张技术员。”
她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陆沉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技术员倒是热情地打了招呼,“辛遥,等会去你家,有事找你,大喜事。”
说罢继续转过去跟陆沉舟聊天。
错身而过的时候,辛遥能感觉到,陆沉舟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速溜走了。
而陆沉舟,在她离开后,语气平静地问张技术员:“刚才说到哪了?那个零件的问题……” 一点没有走神忘词的尴尬。
张技术员看着陆沉舟,又看了看辛遥,眼神意味深长,心里暗自发笑:嘿,这小子,也有忘词儿的时候。
而陆沉舟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晚辛遥苍白的脸,和慌乱逃离的背影,以及剧烈头痛骤然缓解后的沁凉畅快。
……
辛遥回家后没多久,张技术员风风火火地快步进了小院,满面笑容。
“遥丫头!好消息!”
辛遥正在洗衣服,闻声抬起头,手上还沾着皂角的细腻泡沫。
“张技术员?啥好消息呀?”
“你的计划书!批了!公社领导看了,直说好!夸你有想法,是个人才!”
张技术员嗓门洪亮,“公社决定,在咱们农机站下成立个修旧利废试点小组!我牵头,你是咱小组的特约技术员!要是群众反响好,就在全公社推广。”
辛遥愣住了,手里的衣服掉回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真…真的?”她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还有假!你看!”张技术员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红戳的文件。
“上头也有这个政策,允许个人在街道、公社生产队统一安排下,从事个体劳动。但一些规定要遵守。批文上都写了,你认真看看,守好红线。”
辛遥迫不及待阅读批文内容,果然第一条就注明,从业者需纳入街道、生产队、有关单位的统一管理。
“我已经跟支书说好了,大队部东头那间旧仓库,划给你用!只要不耽误正常生产活动,其他时间你可以随意使用这间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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