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的鳞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次收缩都让莫胜军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的脸涨得发紫,眼球向外凸起,双手徒劳地扒着蛇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纸。
许光建握着砍刀的手心全是冷汗。刀刃在背包里蹭过急救包的锡箔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深渊里却格外清晰。
他忽然想起东方经白老人坐在青石板上的模样——那年自己在腊土深山采药遇见,他还给受伤的山鹿包扎。
“万物有灵,不可轻犯。”老人往对许光建说,“你看这山鹿懂知恩,蟒蛇知记仇,比有些人活得还明白。”
“这是与生灵对话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老人教他的咒语像绕口令,此刻却字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莫胜军,屏住气!”许光建突然收了砍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在眉心处默念起拗口的咒文。
音节从喉间滚出,带着奇异的颤音,像是山涧流过石缝的呜咽。
巨蟒的动作猛地一顿。它缓缓抬起三角形的头颅,青黑色的瞳孔里映出许光建的身影,信子吞吐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莽兄。”许光建的声音里带着咒语特有的韵律,在潮湿的空气里荡开,“你盘踞于此修行千年,鳞甲如铁,道行深厚,晚辈好生敬佩。”
他刻意放低姿态,目光始终保持平视,不敢流露出丝毫敌意。
莫胜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角余光瞥见许光建对着蟒蛇说话,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畜生讲礼貌?
巨蟒突然发出低沉的嘶鸣,像是闷雷滚过深渊。
它的尾巴在岩壁上重重一砸,溅起的碎石打在莫胜军脸上。许光建听懂了那声音里的愤怒——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带着明确指向的怨恨。
“我们人类讲究与自然和谐,与你们动物共生。”许光建往前挪了半步,脚尖踩着块松动的岩石,“我这位兄长虽有冒犯,却绝非恶意,还请莽兄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巨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两颗弯曲的毒牙闪着寒光。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腐烂的草木味,熏得许光建几欲作呕。“吼——!”尖锐的嘶鸣震得岩壁簌簌掉灰,许光建脑中瞬间闪过东方经白教的译解之法。
听懂了它的怒吼:“你们人类!骗子!五年前!为什么抓走母亲!”
莫胜军的肋骨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他疼得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许光建心头一紧,连忙喊道:“那不是我们!是穿蓝制服的动物园工作人员!”
他边说边比划着,双手做出笼子的形状,又模仿着投喂食物的动作:“他们把你母亲带去了城市,那里有干净的水池,每天都有新鲜的鸡肉。没有锁链,没有鞭打,就像住在开满花的山谷里。”
巨蟒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它歪着脑袋,似乎在分辨话语的真伪。深渊底部的风突然转了向,吹起许光建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渗着冷汗的额头。
“我骗你做什么?”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以示无害,“你若不信,待我们离开后,可往东南方游走三日,那里有座爬满青藤的园子,你母亲正在晒太阳呢。”
他想起去年在省动物园见到的那条缅甸蟒,饲养员说它是五年前从边境森林救助的,性子温顺得很,每次投喂都会用脑袋蹭人的手心。
当时觉得稀奇,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救命的关键。
“吼——!”巨蟒再次嘶吼,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犹豫。它的信子在莫胜军脸上扫过,带着冰凉的触感,吓得莫胜军浑身僵硬。
许光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悄悄运转起东方经白教的吐纳法,指尖泛起微弱的白芒——这是隔空搬运术的起手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但此刻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时,巨蟒突然松开了后半截身体。莫胜军闷哼一声,感觉肋骨处的压力骤减,终于能吸入半口带着腥气的空气。
许光建刚要松口气,却见巨蟒的脑袋猛地凑近莫胜军的脖颈,毒牙几乎要刺破皮肤。
“它在闻气味!”许光建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喊道,“我兄长身上有草药味,是凝露藤和灵香草,都是温和的药草,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灵!”
巨蟒的动作果然停了。它似乎对这两种气味很熟悉,信子在莫胜军衣领处流连片刻,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
这次的声音不再尖锐,反而带着几分怅然。许光建听懂了,它在说:“母亲……很孤单。”
“等我们完成此行,就去动物园看望你母亲。”许光建连忙保证,“我们可以带些山林里的露水给它,让它知道你在这里安好。”
巨蟒沉默了。深渊里只剩下莫胜军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鸟叫。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它突然缓缓松开了缠绕的身体。鳞片摩擦着莫胜军的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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