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诱惑 第109章 绿山县老百姓不干了

杜建林被市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月亮湖市悄然掀起涟漪，只是谁也没料到，这涟漪会在次日下午掀起轩然大波。

第二天下午两点整，日头正烈，炙烤着月亮湖市委大院朱红色的大门，门前的柏油马路被晒得泛着油光，偶尔有车辆驶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转瞬又被热浪抚平。往日里，这里总是秩序井然，进出的车辆行人虽不算稀少，却始终透着机关单位特有的肃穆规整，可此刻，这份宁静被骤然打破。

远处的街口先是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有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有摩托车的引擎声，还有汽车行驶的沉稳动静，紧接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出现在视野里。

打头的是几辆满载着人的拖拉机，车斗里的人大多皮肤黝黑，手上要么攥着锃亮的锄头，要么拎着沉甸甸的铁锹，裤脚还沾着些许泥土，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的庄稼人。

紧随其后的是各色车辆，三轮车里堆着些简单的行李，小轿车里坐满了人，最惹眼的是两辆崭新的大客车，稳稳地跟在队伍中间，一路朝着市委大门驶来。

这些从拖拉机上下来的庄稼人，清一色都是绿山县的村民。他们来自绿山县各个村落，大多是这几年靠着南果梨和月亮河大米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人家。

提起这两样宝贝，村民们心里满是感激，若不是杜建林在绿山县当县长时，力排众议推广南果梨种植，牵头整治月亮河周边水土环境，改良水稻品种，他们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早些年，绿山县不少村子守着薄田过日子，种些普通庄稼，一年忙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村里只剩老弱妇孺。

是杜建林下乡调研时，看出当地的土壤和气候适合种南果梨，一次次跑省农科院请专家，手把手教村民剪枝、授粉、防病害，还帮着联系收购商，打通销售渠道。

后来又盯着月亮河大米做文章，注册地理标志商标，提升大米品质，让原本不起眼的稻米卖出了好价钱。

这几年，村民们靠着种果树、种水稻，家家户户盖起了新瓦房，买了新家电，兜里的钱鼓了起来，孩子们上学不愁了，老人看病也有了底气，这些实打实的好日子，都是杜县长带来的。

如今听说杜县长被纪委带走，村民们夜里辗转难眠，一早便自发凑到一起，商量着要到市委讨个说法。

你一言我一语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有人找来拖拉机，有人联系了大客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往市里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杜县长是好官，不能让他受委屈。

大客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下来的多是老人和孩子。老人们头发花白，步履虽有些迟缓，眼神却透着执拗；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背着书包，胸前的红领巾在阳光下格外鲜艳，他们是“熊和虎教育基金”资助的五十七名中小学生。这教育基金是杜建林牵头设立的，专门资助绿山县家境贫寒的孩子上学，从小学到高中，学费、生活费都有保障，这些孩子能安心坐在教室里读书，全靠这基金的帮扶，也全靠杜县长的惦念。

跟着来的还有几位退休教师，他们曾在绿山县的乡村学校任教，亲眼见过杜建林为改善办学条件四处奔走，翻修校舍、添置教具，对这位心系教育的县长敬重不已，如今听闻他出事，也执意要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这群人没有喧哗，也没有吵闹，下车后默默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着市委大门聚拢过去。

短短几分钟，原本宽敞的大门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两侧的人行道都站满了人，过往的行人见状纷纷驻足观望，低声议论着，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渐渐把整条街道都堵得严严实实。

市委机关保卫科科长，中午趁着午休偷摸喝了两杯小酒，酒意上头，便蜷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打盹，正做着酣畅淋漓的美梦，压根没察觉外面的动静。

大门口值班室里，年轻保安小李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大街上过往的行人，突然瞥见远处涌来的人群，起初还以为是路过的队伍，没太在意，可眼看着人群直奔大门而来，瞬间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朝着保卫科急促地打过去。

“喂？王科长！不好了！大门口来了好多人，把大门都堵上了！您快过来看看！”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电话那头的保卫科长被猛地惊醒，酒意瞬间消了大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皱着眉呵斥道：“慌什么慌！多少人？干什么的？”

“好多好多人，黑压压一片，有农民，还有老人小孩，看着来者不善，您赶紧过来吧！”小李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保卫科长心里一沉，不敢再耽搁，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快步往大门口跑。刚出办公楼，就看见大门前乌泱泱挤满了人，喧闹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点残留的醉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快步冲到保卫科队员中间，大声指挥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站成一排，守住大门，别让他们冲进来！快！”

保卫科的十几名队员连忙应声，迅速在大门内侧站成一道人墙，紧紧盯着外面的人群，神情紧张。保卫科长掏出手机，手指都有些发颤，拨通了市委秘书长陆启明的电话，语气急促地汇报：“陆秘书长，不好了！市委大门口来了好多群众，把大门给堵死了，人越来越多，您快过来看看！”

电话里的陆启明正伏案处理文件，听闻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当即起身：“我马上过去，你们务必稳住局面，别发生冲突！”挂了电话，他立刻叫上几位副秘书长、办公室副主任，还有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大门口赶去。

人群里不少人都认识陆启明，当年他在绿山县委书记任上，常跟着杜建林一起下乡，和村民们打过不少交道，待人谦和，没有一点官架子。见他来了，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率先大喊起来：“陆书记！陆书记！”

这一喊像是点燃了引线，更多人跟着呼喊，声音里满是急切与愤慨：“陆书记，您快说说，他们为什么抓杜县长？杜县长是好官啊！是谁要害他？”“我们要见领导，要为杜县长喊冤！”

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在街头，陆启明心里清楚，这群老百姓都是为了杜建林而来。

他曾与杜建林在绿山县共事多年，私下里又是好朋友，深知杜建林的为人，踏实肯干，心里装着老百姓，这些年为绿山县做的实事，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其实昨天他就得知了杜建林被带走的消息，私下里还拨通了老领导马志远的电话，马志远只叮嘱了他三个字：先稳住。

可眼前这阵仗，哪里能轻易稳住。作为市委秘书长，他肩上扛着维护机关秩序、妥善处理群众诉求的责任，不能有半分私情流露，必须沉着应对。

他挤到人群前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谦卑又诚恳地开口：“各位老乡，大家好，我是陆启明。你们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肯定是有要紧事，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别急，慢慢讲。”

人群渐渐安静了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起来，有村民红着眼眶讲杜县长帮着村里修水渠、拓山路的事，有老人哽咽着说杜县长常来看望孤寡老人，有教师细数杜县长为教育事业的付出，还有孩子怯生生地说杜叔叔给他们送过书本和文具。

听着这些朴实又真挚的话语，陆启明心里五味杂陈，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也彻底理清了来意——所有人都是为杜建林鸣冤，想让组织还杜建林一个清白，让他早日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乡亲们，我之前在绿山当县委书记，和大家相处多年，知道大家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也明白你们对杜建林同志的信任和认可。

关于今天的事，我向大家保证两点：第一，我回去后立刻向市委领导详细汇报，把大家的意见和诉求原原本本地反映上去，绝不敢有半点遗漏；第二，杜建林同志究竟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被冤枉，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必须按照组织程序一步步核查，相信组织会秉持公正，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现在，恳请大家先离开市委大门，不要影响机关正常办公，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绝不食言。”

“不行！”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响起一声响亮的反驳，原本稍稍平复的情绪瞬间又爆发了。“我们不走！今天必须让他们放杜县长出来！”“光说没用，我们要见市委书记！对，要见顾书记！让顾书记给我们一个说法！”

呼喊声越来越烈，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往前涌动着，与保卫科的人墙渐渐逼近。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辖区派出所和分局防爆大队的二十多名干警乘坐警车赶来，车刚停稳，干警们便迅速下车，快步冲到陆启明等人身边，形成一道防护圈，将机关人员与群众隔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