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蛋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精心包装、即将送上展台的残次品。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新设备塑料膜混合的奇特气味。原本温馨(如果医院算温馨的话)的病房被临时改造,深蓝色的背景幕布遮掩了冰冷的医疗仪器,上面749局的徽记和“特别通告”的字样,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严肃性。
一个冰冷的、带着多个变焦环的摄像头,如同独眼巨人的瞳孔,正直勾勾地对准着他。旁边立着的提词器屏幕上,一行行经过无数专家字斟句酌、确保不会引起任何歧义和过度恐慌的文字,正以匀速缓缓滚动。那文字严谨、客观、克制,但也…死气沉沉。
周晴站在镜头拍摄范围之外,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用口型无声地说:“放轻松,照稿念就行。” 她身边还站着两位表情严肃的宣传部门官员,正紧紧盯着监视器,仿佛在检查一件即将出厂的重要武器。
李二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紧,肋骨的钝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都在提醒他此刻的狼狈。他努力调动脸部肌肉,试图扯出一个符合“官方发言人”身份的、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微笑。然而,这个笑容落在镜头里,却因为伤痛的牵扯和内心的抵触,变成了一个带着几分僵硬、几分苦涩、甚至还有点龇牙咧嘴的怪异表情。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传出去,带着重伤未愈特有的沙哑和气短,听起来更像是弥留之际的嘱托,“各…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中午好。” 开场白就透着一股浓浓的虚弱感。
【直播间弹幕(在官方全平台推送和“首位官方认证超自然主播”的爆炸性标题下,人气如同火箭般飙升,瞬间突破了历史峰值):】
【来了来了!前排打卡!蛋总…不对,现在该叫李老师?李专员?】
【这声音…蛋总您这伤得比我们想象中还重啊!听着都心疼!】
【背景板好正式!突然有种在看新闻联播的错觉!】
【蛋总您别笑了,真的,比哭还难看,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第一问:云女神安否?求告知!!!】
李二蛋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提词器上,开始用他那毫无波澜、甚至因为体力不支而有些断断续续的语调,念诵起那份“完美”的稿子:“近期,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一系列…非常规自然现象…及异常能量波动。对此,‘异常现象研究与应对总局’…已启动最高级别响应机制。经初步研判…部分现象与一个名为‘催化剂’的…跨国非法组织有关…其活动旨在破坏社会稳定,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他念得味同嚼蜡,自己都觉得这玩意儿像是一份冰冷的免责声明,而不是在与亿万民众沟通。他甚至能想象到屏幕前的观众打哈欠的样子。这能降低恐慌?不增加就不错了!
【弹幕开始出现不满:】
【…这稿子念得我快睡着了。】
【蛋总,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们要听真话!昆仑到底怎么了?那些黑影是什么?】
【“非常规自然现象”?能不能来点干货?这么敷衍的吗?】
李二蛋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样不行。系统的任务完不成,他自己也受不了这种戴着镣铐跳舞的憋闷。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决定赌一把。
“…相信很多朋友都看到了我之前在昆仑的一些…片段。”他稍微抬起头,目光尝试看向镜头方向,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属于“李二蛋”个人的色彩,尽管依旧虚弱,“过程嘛,说实话,挺刺激的,也挺费命。山里确实有些…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醒了,脾气不太好。具体是啥,签了保密协议,我不能瞎说。但我可以用我这身绷带担保,咱们749局的兄弟们,还有像云无心同志那样,世代守护着某些秘密的传承者,他们真的在拿命去堵枪眼,想办法把麻烦解决掉。”
他顿了顿,瞥见镜头外一位宣传官员皱起了眉头,但周晴微微摇头,示意让他继续。
“云无心同志,”李二蛋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沉重了许多,“她在这次任务中受了非常重的伤,是为了保护我和获取关键情报。她现在正在接受最好的治疗,情况…很复杂,很危险。” 他斟酌着用词,没有提“污染”二字,但“复杂”和“危险”已经足够传递出严重性,“但我请大家相信,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位袍泽,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付出百分之一万的努力!”
【弹幕瞬间被“保佑云妹子”、“向无名英雄致敬”、“泪目”等刷屏,气氛变得凝重而充满敬意。】
“至于‘催化剂’那帮杂碎,”李二蛋的语气陡然变得锋利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气,这情绪是如此真实,甚至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就是一伙藏头露尾、只敢在背地里搞些上不得台面手段的阴沟老鼠!放冷箭,搞精神污染,玩信息恐吓,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大家最近如果发现身边有不对劲的人或者事,别自个儿瞎琢磨,更别害怕,立刻、马上,通过官方公布的渠道上报!咱们十四亿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这帮见不得光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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