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227章 天命

周遭安安静静，落针可闻，空气恍惚凝滞，停顿住了。

只见灯烛的光偶尔翻腾，时间永远不会停驻。

最先从情绪里恢复过来的还是许执麓，她慢慢挪了下手，还未落在腹上就被一只手截住，祁郢目光微动，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想要维持最后的倔强，但到底是败给了她，“输了就要认，赌命没人能赢我。”

呵……许执麓发出一声冷哼，大抵是哑了嗓的缘故，带着些许嘲意和涩然。

“输了就要认。”他却固执的又说了一遍。

许执麓还是没反应。

片刻，祁郢捏紧她的指根，“认不认？”

“你烦不烦！”许执麓终于爆发了，她本就闷了一肚子邪火，“天命之人了不起？你是天子又怎样，在我眼里就是个蠢蛋，是猪头，是贱男人——”

“……”祁郢被骂的胸膛起伏，却半个字没有辩驳，在仗孩欺人的人面前，堂堂帝王算什么！

“是最疯最没有底线的赌徒！”

“哪个人会像你一样就是不服输就是要赢……输赢就那么重要吗？非要达成目的的伪君子，小人！”

许执麓这次骂的都是难听的话，可见人在愤怒之中是没思绪拽文的。

而任你多么聪明的女人在发怒的时候又怎会讲道理？

何况也是他没完没了，像个不吸血就不罢休的蚊子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吸了一口还不够，还要再要，贪婪又无耻！

“你存在就是我最大的不幸，就是你——”许执麓一股脑的发泄着，骂到最后失声，无力的被他扶着后背顺气，她还要继续，祁郢就把耳朵靠过去，这样距离近了，她也省些力气。

“为什么不肯放过彼此？”许执麓最后是问他，也是问老天，非要这样让她堕入无间狱里，是她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于她！只要她做一个愚人，就不该给她有清醒的良知……

“因为我爱你，你恼，你恨，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祁郢挨过来让她靠着，还把手送到她嘴边去咬，“你要怎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让我放弃爱你。”

“你真自私！”许执麓一点都不感动，只有被束缚被囚困在无尽牢狱的呕心与痛苦。

“我只是爱你。”

“让人窒息又痛苦的爱算什么？”许执麓丢开他的手，她若是有力气，绝不会依附在他怀里，可她早在他这用尽了心计与力气。

“那你想要怎样的爱，你告诉我，我可以学，我会改。”祁郢低下头，去找她的眼睛，想看着她的眼睛，和她说清楚，他不是她的不幸，也不是她的痛苦之源，相反，她若不是有他，在这个世上，在这个深宫又有谁能慰藉她无依无靠的人生？

她怎么就不能想他的好，不能把事情往美好的地方去构想，为什么就笃定他们没有未来？

但许执麓垂下眼睛，甚至在他不死心的凑到彼此鼻息可闻的距离时，闭上了眼睛，刚才的一番发泄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甚至这个狗男人越挨骂越觉得自己爱的深情。

她越拒绝越无情在他那也成了磨砺成了挫折，他要不屈不挠，不死不休。

“小鹿，就算没有结果，难道我们还不能拥有一段过程？”这已经是祁郢无计可施之后又一次的退让。

“事实上，我们已经拥有了彼此三年，三年又三年……我们会有很多个三年。”

铁石心肠的女人还是不为所动的闭着眼，祁郢嗅着她的气息，既觉得熨帖到极致的舒服，又觉得她这样情浅始终让这份感情不圆满，可还好缘深，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可走。

就算他一直是拖拽着她前行，他到今时今日也无法割舍，无法丢下……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一年前他哪里还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这不正应了俗语说：铁打房梁磨绣针，日久天长的这不是磨出来孩子了。

“好不好？反正我不会放过你，你就放过你自己——”祁郢说什么她都不回应，只能祭出杀手锏，抱着她，拿鼻尖蹭蹭她，然后才慢慢细细的吻她，拇指在她脸颊上安抚性的摩挲着，彷如在干涸之地下起了一场细雨，又像是春日里那生发万物的艳阳……总之要温柔，要润物细无声，要无限的包容。

最开始她摇一下头他在她动的时候就顺从的放开，等一下又继续轻轻慢慢的亲过来，她又摇头避开，他就又放开……一直断断续续的，他的耐心在这时候倒是前所未有的好，天生犟种都犟不过！

许执麓心累的已经快要陷入了浅眠，只是潜意识里又不肯就是这样睡着。

细细密密的咂吻在寝殿内不断响起又停顿……直到她真正的软化下来，气息不允的在他颈肩仰着脸，不再动来动去晃脑袋，他又亲了一会儿，贴着她的唇哄她，“睡吧。”

许执麓卸了口气，困得不行的嗯一声。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只手在她腹部轻柔的抚过，像是羽毛扫了一下她的心口，许执麓慢慢的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然后就听他在耳边嘀嘀咕咕，“这样都能怀上……可真是天命在我。”

“嗯，有第一个，第二个还会远吗……”

有时候想杀人真不是她的问题！

听听这是人言否！

“……唔。”

“怎么了？”祁郢听见她重重地申吟了一声，忙询问起来。

许执麓也是没想到情绪波动会牵连着腹痛，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摸着了肚子，轻缓住呼吸的频率。

不要怕，不要怕……

这样一遍遍的安抚下，疼痛神奇的渐渐消下去。

而祁郢要传御医也被她制止，偏她又不肯多说，他一会儿让人端水进来亲自喂她，一会儿又抱着她去更衣，她皱一下眉头他都要跟着牵动心肠。

这一夜注定是没法子安安稳稳了。

直到许执麓睡着他都没合眼，浑噩的睡了半个时辰，中途又醒了，看着她熟睡着才又踏实……

翌日，祁郢迟了早朝。

许执麓还没想好怎么让打乱的步调回归原定的路途上，她以为就算有了个孩子自己也不会改变。

但怀胎带给一个女人的改变是无法想象的，是无可逆转的，她的心肠也不断地柔软，她的情绪被放大，她甚至需要他哄着才肯喝安胎药……到了晚上更加可怕，会不受控制的不安，她真的能保住孩子？她能顺利生下孩子？……无数的不确定让她变得极度的敏感，多疑，和暴躁。

最最可怕的是她频繁的多梦，醒来只有难以形容的心悸和恐惧，在梦里，她好像……一点点的变成了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