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157章 武艺

酒肴果品摆下，两人并肩而坐。

自古道：“花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

你一杯，我一盏，浅斟低酌，祁郢觉得不尽兴，每年春月许执麓都悒悒不乐，只是面上不显，心藏得极深罢了。

“你且等着。”

许执麓不知他怎么突然起身离开，也不管他，自顾自慢饮，一手拄着下巴，似看月，又似神游。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庭中，他换下了常服龙袍，身穿玄缎紧身窄袖上衣下裤，越显得狼腰猿臂，鹤势螂形。

寒光一闪，却是左手擎刀，摆了一个怀中抱月的起手式，而右手向上一横，亮开门户，接着霍然身蹲起了一个飞腿，旋过身来，就势用个金鸡独立，右手接过刀来，慢慢的舞起。

初时还松，后来渐紧，从开始还见人影，到后来只见刀光，翩若游龙，说时迟，那时快，猛然见刀光一散，使一个燕子街泥，再一个筋斗，从庭边直扑到台阶，那手中的刀便在自己脚下反折过来，“唰”的一声，收了刀法，仍用怀中抱月之式终结。

风声飒飒，冷气疏疏，刀光映着月光，那是相当异常精彩。

这一场刀舞有半刻余钟，许执麓一双莹莹的眼波，也看的认真。

若是一开始是卖弄精神，但后来却是出一出胸中蓬勃豪气。

许执麓如何能不动容……人生难得少年，天然贵胄亦是。

祁郢踏上台阶，但见他容貌丰俊，长身玉立，褪去温润更显英气逼人，又将刀潇洒一掷，却是不偏不倚横着插回那约有**尺远刀鞘中。

许执麓知他炫技，却也服他贵为天子肯下苦功习武，主动为他斟酒，祁郢见她舒眉露笑，自是抒怀，欢容笑语间畅饮半醉，佯装不支倒在她身上，软玉温香，只觉得十分舒适，口眼都慵。

“人生得意胜神仙，不是天上是月前……”他勾着她歪斜乱晃，嘴里振振有词，直说的彼此是月宫神女，蓬岛仙郎。

许执麓酒吃的不多，最后被他缠死了，一杯酒分了两口混吃，你吃我，我吃你，啧啧有声，吁吁微气，一面儿他还大恣手足之浴，许执麓见他讨吃的厉害，恢复了些清明推着他往内寝去，这月台上无遮无拦的……实在不雅。

男人一手搂住她跌跌撞撞走了十来步，一进内寝就撞进一片纱帘内，青浓难解推在墙上就芸雨起来……两情方洽，浴心犹火，他就势抱着她旋着身，龙行虎步往深处去，许执麓只觉是酒气上行熏的人铯授魂飞，一时目眩隐约只见四围那鲛绡细细织成帏幔。

春融绣幕，御香透帐。

“……啪。”许执麓胡乱的挥手打到了他的脸，一刹间一个睁眼，一个低头，眼里俱没有醉意，只有彼此……这意外来的太突然，却是艳冶消魂，容光夺魄。

“……”祁郢张了张口，却没唤出那声呦呦。

而许执麓耐不住心口鼓噪，竟以手压住胸口，祁郢目光微滞，一手握住她玉肩，一手替她摸着苏匈……紧紧相偎难罢手，轻轻耳畔吟声娇。

遗泄流离，沾染茵褥。

绸缪间，不觉五更至矣。

又是一年牡丹宴，但弦管歌舞大不相同。

早朝后，凤仪宫来人请过祁郢，他虽随口答应，却只是不去。

午后，祁郢去景仁宫路上，遇上苏令容从凤仪宫出来，只得勉强就去了牡丹园。

帝后出现，自是引起巨大的骚动。

原本意兴阑珊的妃嫔俱是抖擞精神，唯独酒吃到半醉的王荛萱，醒了些神，立马发现今日的苏皇后穿着一袭织金凤花纹的荷叶色纱质裙，又披了一个红绡滚边的云字披肩，连脸上也薄薄地敷了一层珍珠粉，看上去越发的雍容华贵，却又与往日的大不相同。

她伴着祁郢入座后，吩咐歌舞，只见一班宫女彼此相牵着入场。

场面热闹起来之后，祁郢并无心与她们饮酒作乐，只打算待一刻钟便走，也不知许执麓这时辰睡醒了没有……

“陛下，皇后娘娘，嫔妾之前看过一个舞剑的伶人，十分出彩，不如请她来贺牡丹宴？”玫嫔趁着一曲舞罢的间隙，向帝后进言。

祁郢未作反应，苏令容温柔而笑，“美人舞剑是风雅韵事，传她来舞给众人看看。”

玫嫔得了应允，便吩咐人去传话，然后飞也似的就把人唤来了。

怕是人早就在御花园里某处候着呢。

待她走入众人视线，脸若桃杏，柳眉拥秀，五官标致不说，身段也好，果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王荛萱慢慢放下了酒杯，就在桌上转着，听着她自报身份，名唤安娘，自幼喜舞剑玩耍，说的十分谦卑。

等铿锵琴音起，安娘提着一柄雪剑慢走两步，也不揽衣，也不挽袖，便轻轻地舞将起来，那随意姿容，却有几分真功夫，祁郢浅吟半口酒，微微眯眸。

剑花初起时，一往一来，宛似蜻蜓点水，燕子穿花，但却把那美人姿态，完全显露出来。

到后来舞的紧俏起来，剑如雪花上下盘旋，美人的身姿更是腾跃如翩跹蝴蝶。

王荛萱都看怔了，满场的妃嫔宫女亦是倒吸一口气。

待安娘舞罢，气也不喘，脸也不红，鬓丝也一根不乱，走到帝后跟前跪下，口称：“安娘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献丑了！”

“学剑多久了？”祁郢问道。

安娘听得皇上问话，捏着剑的手微动，忙把头低的更低，“回陛下，十二年。”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学剑便十数年，”苏令容凑趣的让人端了一杯酒，“美人姿容，英雄技艺，不可不赐酒。”

安娘不敢推辞，接过酒盏，跪着干脆利落的饮下，颇有几分侠气，只这一杯酒下，就面若朝霞，水眸汪汪，显得柔媚可怜。

到这个时候妃嫔们哪里看不出来这明是舞剑娱众，实则献美于皇上。

郭贵嫔和柳才人挨着坐，彼此对视一眼，皇后终是不再稳如泰山了。

祁郢摸索着酒盏，似思考着什么，半响才轻笑一声，“这场剑舞确实不错，皇后既有赐，朕也不能不赏，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安娘不慌不忙说道：“微贱蒲柳之躯虽有微能，却非娇歌艳舞，不能娱君王的耳目，博一己之恩宠，今日有幸瞻仰天颜，遂愿矣，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