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105章 门路

许执麓没夸什么，也没像以前一样刺他几句，祁郢就自作主张的把画给她挂在芳若殿，还说让点点多看看他父皇令人望之心折的模样。

后来，毕渥的画不止单画年轻帝王，还有裴元照，范颖士，乃至毕渥自己也会出现……可那些画祁郢却从不拿来给许执麓看，能被品鉴的都是他自己。

将新稿收起来后，许执麓默默思索着这次传递而来的消息，距毕渥之后，第二首藏头诗出现了。

这次用的是拆解字谜，谜底是司农卿。

许执麓不说熟知大祁文武百官，但在京的官员皆有耳闻，这位司农卿郑叔明是司农寺掌管农桑、租税、仓储、漕运等事。

虽不知道这人怎么找到她的门路，所求又是何事，但许执麓还是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干实事，资历深的老臣来投石问路。

在许执麓的谋划里，后宫的争斗是次要的，朝堂里的经营才是重中之重，而今她悄然落子，已开门路，从干涉吏部官员任命为破口，毕竟谁人为官不想上升？

祁郢整顿吏治三年，官场清流称霸，在她看来也非绝对的好事，不过许执麓可不会授人以柄，她是潜移默化的改变祁郢选择，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

做决策的全程是他自己，干她何事呢？

譬如祁郢近来常召毕渥侍膳，为的是精进自己的画艺，然后亲制了一柄折扇，任他裴元照天才英丽，下笔不休，也不会陪着天子做这样讨好女人的事情。

但毕渥不一样，他非常懂祁郢的心思不说，还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是怎么和妻子执手闲步，以画传情……，还有妻子偶尔闹性子的应对之策，他对女人心思的了解，至今没成亲也没通房的裴元照能懂？

祁郢是真好学，闲暇时间都栽在许执麓身上了，偶尔还要点灯熬油的阅卷精进一下自己这个作为林小鹿通晓人事之途的先生的见识和经验，要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年少时他没被祁郢带入歪路，如今有了毕渥这个正路上的前辈，真是日行三千里，神速哉！

许执麓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的目的是借力阻力，以毕渥阻裴元照之势，且毕渥之才干也不差，能堪一用。

推举用人之事于她而言是进退两爽，进，事成，棋盘落子加添，退，没成，筹算落空之人当知是祁郢‘用人不当’，这颗子还是在她的棋盘上，以待他用。

誊抄好一段经文之后，许执麓收了笔。

成姑姑领着两个陌生面孔的女官等候在廊下，透过珠帘能见到她们的大致身形样貌。

因祁郢偏信宦官，如今宫中女官难有门路，便是皇后治宫也受内侍省掣肘，但她也是好耐心，事事让喻言去请皇上旨意，一开始祁郢还当她是识趣，久了就觉得烦，这时候许执麓说了句，人有左右手，也不得非要都用内监，女官也有其细致的地方，提拔几个熟悉宫务的女官佐助皇后，专与内侍省接洽，且有面圣之便宜，两者就不会打擂台了，祁郢不觉得她会对打理宫务有兴趣，随口就应了。

正合了许执麓要将宫中女官势力重新拉拔起来的心思。

被成姑姑举荐而来的两位女官，许执麓也只这么隔帘看了下，就让她们退下了。

“娘娘，内侍省那边的严中监又送了画册过来，让您选一下景仁宫主殿的器具。”

成姑姑没说什么旁的事情，将厚厚的几本画册叠放在案上就出去了。

萱草放下砚条，往外走了两步，挑了最上面的一本册子打开，这一翻开就忍不住欣赏起来，小到香几、蝶几、花几、茶几、案头几、大到床榻、梳妆台、烛灯、食具……无一不选材讲究，工艺精致，且色调都素雅脱俗，不至华而不实。

“你和樱草有空都挑挑吧。”许执麓是没空看了，不过是多叮嘱一句，“器具定要干净的。”

“姑娘放心吧，我们鼻子灵着呢。”

这一日苏皇后命人清检宫室，尤其是一些废弃未修整的空庭，又让内侍省和殿前司配合清查宫苑，还有宫娥内监居住的皇宫内的偏殿或配房，仍是一无所获。

李婕妤闭门思过，许执麓借着去景仁宫主殿察看内侍省安置的器具为由，去到了后殿见她。

两人这样的私下见面是初次。

鸾镜映玉面，长裙织银青如葱，李婕妤缓缓转过身，她知道许执麓姿色很美，但触动到她的是那份后宫妃嫔都欠缺的倨傲。

许执麓的傲非是傲慢，而是她内蕴的底气，自内而外的溢出。

“古有文贼点金成铁，今有我李卿局骗作茧自缚。”李卿开门见山，一句话就说清楚前委，又自嘲而笑，“果然自知者明，知人者智，入宫时我父亲就说过，无争无祸……”

来之前许执麓就猜到去年她被传艳骨之事是李卿所为，且她还没把尾巴扫干净，被第三人发现了端倪，借此做局，导出了燕语被害之事。

而李卿坦然认了这事，一开始就是为了效仿许执麓博祁郢关注的手段，也即是说她不想和秦美人她们一样，送上门去巴结奉承，反而惹恼她，引起她注意……但许执麓又不是那个脑子清奇的昏君。

不过，李卿的举动也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苏皇后，不算全无所获。

许执麓听明白后着实缄默了好一会儿，果然，不管多么令人匪夷之事，都会有人传人的迹象。

连她拿捏昏君的事……不会以后还有，越想对方喜欢，就越要刁难刻薄对方的手段吧。

“所谓无争，不过是有心却无能之人的遮羞布，真正要无争，就不会进这深宫里来了。”许执麓平平淡淡说了一句，就直切要害，“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就算御下不严，景仁宫的宫人也不会继续谣传我的事情。”

所以只能是她刻意纵容，让外人伸手进了景仁宫，以便顺利布局。

李卿苦笑，“你人都没来凤仪宫，也能猜出此事关窍，难怪王荛萱那个女人也舍得下面子与你交好，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可会拿下巴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