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63章 下落

数月的近距离相处，郑氏也掌握了一些与许执麓相处的窍门，那就是与其讨好她，不如花功夫在小皇子身上更来的实际。

所以一众人里，她可是最和许执麓说得上话的，都是给小皇子喂奶一口一口喂出来的。

“不过这两日小殿下口水多了，水也要比原先多喂两回……”

说起点点的事儿，郑氏果然就得了许执麓虚假的笑脸，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日，郭若曼就遣了大宫女绯素来芳若殿。

她知道许执麓也关心郭太妃的事情，索性就让亲眼见到郭太妃的绯素来，这可是一点没打算瞒着。

绯素被樱草引进来时，许执麓起床没多久，正站在水盆前洗手，指掌映水，雪色莹然。

“见过良贵人，贵人万福。”绯素规规矩矩没多看，恭敬的站在珠帘外面。

“进来说话。”

许执麓穿着单衣，到梳妆台前，梳头的蓼草手指头特别灵活，什么发髻都能扎的又好看又不重。

因为镜子很大，所以许执麓能看见背后站着的绯素的一举一动，她也不为难人，直接问：“人怎么样？能说话吗？”

“原本是不能的，但黄医女扎了针后，倒说了几句……”绯素微微吸了口气，将自己见到郭太妃的全过程都说了遍。

女人骨瘦如柴的看不出昔日半点样子了，苍老，虚弱，一双眼睛全是白翳，好似瞳孔都散了，绯素都以为她要认不出自己了。

但惊奇的是，郭太妃精准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在奴婢的手心里写了一行字，因为被褥遮掩，绝无其他人看见。”

许执麓从镜中对上她的眼神，凤眸熠然，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绯素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一曲晨光调，女伶吟不绝。”

这句话郭若曼思索一晚上也不知其中含义，她也想不到这话不是传给自己的。

但许执麓入耳就懂了，心中微微诧异，竟然柳暗花明。

自从秦美人投诚与她说，阿姐的死与那位章姓嬷嬷脱不了干系，许执麓就找机会和祁郢提了，虽然没有直言，但是关于阿姐的事情两人已经知而不言了。

她要查章嬷嬷，祁郢嘴上说她瞎折腾，但后面还是原原本本告诉她。

章嬷嬷是鲁州一名医官的女儿，后来入选宫中做宫女，在顺帝登基后，被指派来凤仪宫伺候当时的皇后刘氏，她略知些药理，十分擅于调制补膳，刘氏怀新乐的时候全赖她伺候的好，而且性情随和，为人谨慎，按例二十五岁即可放出宫，谁知那一年遇上了家乡大疫，她全家都染了疫病，相继亡故，她无依无靠，只能求了刘氏继续留在宫中，这一留就是二十年。

正因为觉得她可靠，又有养胎的经验，刘太后才让皇上调她到安嫔身边照顾的。

安嫔难产，孩子生出来白白胖胖，太医说难产是意外，刘太后便做主，将那些伺候的人发落回原处，章嬷嬷以年事已高想要落叶归根为由，请辞回乡，太后也应允，她便出宫去了。

但许执麓还是要查章嬷嬷的下落，祁郢自然应了，可到今日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她还以为人已经被幕后人灭口，出了宫就毁尸灭迹，想要找到线索实在渺茫。

晨光为早，曲调又名乐章，女伶在民间又称花娘，所以这句话合起来就是：章娘未绝。

“还有呢？只写了这句话？”

见许执麓未作思索就追问起来，绯素还以为她也没有解开这句话中的玄机，便有些失望的摇头，“没有了，当时我们都被盯着，还是黄医女借口更衣换了片刻时间。”

“一定还有什么话，你再想想。”许执麓很笃定，郭太妃丢出章娘这个饵料，就不会只是句空话，得把人交出来，她才会接受这块敲门砖。

绯素犯了难，她听到的全都说了啊，见到的也……等等，她好像还看到一个不太应该留在郭太妃身上的东西，但是当时看见的时候没觉着不对。

“对了，我还看见一块蝉玉挂在她脖子上！”

蝉玉……许执麓微微一笑，蝉玉之乡，扬州宝应县！

绯素走后没多久，许执麓还在琢磨现在人是终于找到了，可和昏君闹了个相看相厌，得等他清醒清醒找过来，再说此事了。

“下雨了。”萱草推开半扇窗户，小声惊呼。

许执麓过去一看，盛夏的雨，只有暴雨，倾覆而下，十分猛烈。

“雨好大……”

但她就是喜欢夏日雨，落的痛快。

慢慢的欣赏着雨，许执麓用了早膳，去书房忙活前她先去看了床边挨着的小床，点点肉肉的脸透着粉色，嘟嘟的小嘴偶尔吧唧一下，还是睡着的孩子可爱，大晚上哭起来能让人脑袋嗡嗡的像进了一百只蜜蜂。

听郑氏说，刘太后这么爽快的把人送回，也是一晚上被哭的不停地小皇子搅得心疼，怕他哭坏嗓子。

许执麓并不记恨馋孩子的刘太后，这笔账她已经原原本本还在罪魁恶首头上。

乾元殿，朱批阁。

整个乾元殿的布局是，入门是前殿中庭，左为议政厅，右为朱批阁，往后是长廊连接的茶室，然后是东西两座暖阁，中间寝殿，而寝殿左后方浴池，右后是更衣暗廊，此处有连廊去往后殿，那里是连天子近侍刘金贵都无诏不能入的地方。

但他亲眼见过暗金卫的人进去过，从未见人出来，必然是有密室和暗道……

因为下雨天，虽然还是白天，殿内各处却点了灯，和着落雨的声音，还有刷刷的落笔声，让守着的内侍有点困乏，刘金贵进来，路过狠狠给了他一个眼刀子，立马就精神起来了。

“陛下，刚才的一场大雨，消了暑热，待雨小了，倒是可以去御花园赏景。”

原本今日就是休沐，连左相，赵国公他们都没在中书省坐堂，但祁郢从早上就没离开过朱批阁，刘金贵刚亲自去御花园安排了一番，这才开口的。

雨后初晴的听荷轩应当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祁郢不动声色挑了下眉，“都安排了些什么？”

刘金贵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皇上，赔着笑，“是安乐大长公主，她在南郊开的马球场每年都要举办比赛，今日入宫还邀新乐长公主去看，眼下还有李婕妤她们都在御花园听荷轩，等着雨停了打捶丸。”

宫里除了新乐长公主，就武将世家卫国公的女儿李婕妤好动，骑射打马球样样出众。

祁郢虽对卫国公这个老臣不及赵国公那般信重，但满朝权贵里，李家的恩宠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这位李婕妤往年每个月至少有一回机会见着他。

但今年整整半年未曾受召，她便请动安乐长公主出面，提前安排一场马球赛，往年这种场合她是伴驾的首选，以祁郢的性子会忍不住下场，打完马球酣畅淋漓之下，而伴驾的她……自然有了承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