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18章 牡丹

暖日微风香染衣，翠华宫树衬一流。

凤仪宫门前从清早就热闹着，赶早不赶晚，不说今日有牡丹宴，就是平日里请安妃嫔们也是规规矩矩的。宫里规矩大，一宫主位领头，住在一处的小主都得跟着，除非连面子情都不给，势如水火。

早来的在前殿寒暄，她们也不是日日见，只因刮风下雨的苏皇后都会免了各宫请安，谁身子不适也都能请免。

步撵从凤仪宫大门口直接抬进去，一下子把那些都老老实实在门口就让宫人退避的都惊着了，樱草向来大胆，步撵还未落地，就远远地盯着看，果然许多妃嫔聚在一处，衣衫鬓影，锦缎如烟，满头珠翠，果然千娇百媚，不一而足。

看的她眼花，啧叹不已，之前皇子满月宴人太多了，她满心满脑子盯着孩子生怕人多出事，没认真瞧过这些人。

等扶着许执麓下来，她挺着小胸脯学着其他大宫女的样子，让许执麓手虚搭着她腕上，殿前开阔的庭间约莫有三十来个妃嫔，要论才干，她觉着没人比得过自己家姑娘，论美貌，那也没人能跟许执麓争锋。

许执麓一眼就看见被众人环绕着的梅贵人。

她相貌不算出挑，穿的也是恬静素雅，说难听了就是家底子不厚，在这圈子家世背景都比她强的宫妃里头，她出不了彩。

梅贵人自然也是有脑子，索性穿素净一些，与她同住一宫的新人都挨着她，打扮也不算特别出挑，唯独站在她们前头的，柳叶眉，大杏眼，腮若粉桃，颇有几分姿色的郭贵嫔，穿着织银烟霞锦做的流云花纹的裙子，织银的亮眼，也衬肤色，裙边还挂着璎珞，脖子上一串的珍珠，配着贵重的镶嵌宝石的珠冠，自然是轻而易举就把梅贵人等比下去了。

但她的风头很快就被许执麓压下去了。

今日是牡丹宴，人人插珠戴翠，在姹紫嫣红中，独独她淡妆素裹，倒显出一股子仙气来。

众人想，冷着脸都如此美，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别看三十多个人，但各家在朝堂派系不同，所以有交恶的，就有交好的，还有姻亲关系的，又或是父辈是上下级的，天然就形成压制……不管明面上怎么禁止拉帮结派，事实上郭贵嫔俨然是簇拥者众多的勋贵一派，今年大选入宫的秀女之中也不乏巴结她的。

自然也有清贵一派不与她们一处的，只是她们的领头羊还未到，此刻都在张望。

“见了贵嫔娘娘，还不过来见礼。”有人瞧出郭贵嫔的眼色，替她张目。

许执麓袅袅婷婷的站在那，看她们有些人表面装作友好，实则是故意鼓动郭贵嫔出头来招惹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偏不过去。

樱草更是傲娇的鼻孔朝天，出门时姑娘可说过了，落了芳若殿的面子就罚她抄大字！

郭贵嫔盯着许执麓看，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颇为忌惮和她同处一样，并没有一上来就跋扈挑衅。

正陷入诡异的安静时，一阵动静传来。

一衣着华贵远胜于郭贵嫔的俊俏丽人姗姗来迟，周围足有十数人簇拥着，近身侍奉的，持着华盖，左右掌扇的，还有捧着冰盆围绕着她，升腾的白色凉雾衬的她缥缈若仙。

许执麓眨了眨眼睛，这阵仗比皇上出行都不差了，一个更庄重，一个更……凉爽快意。

“请宸妃娘娘的安。”

“娘娘万福——”

一众人皆行福礼，郭贵嫔自然也不例外，瞧着还挺聪明的，毕竟王宸妃是地位仅次于苏皇后的妃位，有权处置她们。

鹤立鸡群的许执麓与王宸妃对视上了，两人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在安嫔在世时，她们就有过数次碰面，都是在昭华殿……

那时候许执麓还跟阿姐讨论过很多次，这位左相之女也素有名声，别的不说，她入宫便被封妃，最在意自己的容貌，日常打理自己的时间比其他的都多，比起和其他女人勾心斗角，对研究胭脂水粉更感兴趣，恭维的话说再多也不如漂亮的珍宝来的真心，偏偏她父亲是清贵之首，她自然而然也是宫中清贵之流的领头羊。

京城女眷可是卧虎藏龙，她未入宫之前就在衣饰打扮上是一流，能引动京城贵女的风尚，生的也好，又爱美，整日琢磨打扮，入宫之后更上一层楼，听说刘太后特别喜欢她。

“没想到我们会这样正式认识。”王宸妃论容貌也是众妃中最出挑的，再配上华贵的配饰，眉眼间的得意自然就流露出来了。

而这一切都在许执麓这里成为了过去。

百花各有美，牡丹自是万万花中第一流。

只听王宸妃继续说道，“良贵人日后得闲了，常来本宫宫中走动，若是不便，本宫也可去你那。”

她招揽之意图太过明显，把郭贵嫔听生气了，“吃相这么难看，想往皇上跟前凑直说好了，谁不知道芳若殿是皇上上下朝必经之路上……”

王宸妃早习惯了她的顶撞，轻笑出声，“怎么，你吃不得葡萄，满嘴酸，还霸道的不许旁人吃？”

言下之意郭贵嫔更想拉拢亲近许执麓，来一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是怕被拒绝罢了。

但她王宸妃不怕，许执麓接着就是识相知趣，不接就是要得罪清贵一派。

不过三言两语就挖了一个大坑，连郭贵嫔都目光灼灼的回望她。

许执麓却是四两拨千斤，“芳若殿的大门白日里都是开着的，随时恭迎诸位。”

默默听着的一众新人皆有些动容，她们没有梅贵人那等好运气，一次承宠就有了身孕，如今皇上不入后宫，她们日思夜想的惦念着机会，许执麓轻而易举就许了她们……

然而入宫三年的妃嫔们却在心里苦笑，乾元宫外严内松，她们想拜访芳若殿也得进得去乾元宫，没有皇上允许，话都传不到里头去。

郭贵嫔却是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凤仪宫的掌事姑姑出来了，肃声唤了一句‘皇后娘娘驾到’，众人自是不能耽搁，收整一番入得正殿拜见皇后。

“臣（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许执麓在人堆里一同行福礼，待起身后，才打量着主位上端坐着的女人。

不管是牡丹绣样的正服还是金镶玉凤冠，都彰显出她独一无二的正宫皇后身份，且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大气雍容。

或许她就是天生凤命，这是满殿的女人们在私心里想的。

苏皇后却一眼在人群里发现了许执麓，十分惊喜，对身边的人说，“让良贵人坐到本宫身边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