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222章 将计

“一事不过夜，今日就把事情解决清楚，传御膳房伺候的宫人和御药院的人一并来，查出个究竟，省的日后再生是非，连累到无辜的孩子。”

太后刚说完，许执麓就接上，“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也一起对峙才好。”

苏令容眯了眯眼，她看向许执麓，但许执麓并没有看她。

她慵懒的靠坐软椅上，看着边上的茶点，都是精致漂亮的点心，但都是甜口，她并不喜欢吃，闻着甜腻的气味都觉得没胃口。

等候的工夫，萱草也出去了一趟，很快就端了茶水给许执麓，是酸口的饮子。

王荛萱似乎瞧出来门道，主动替她问姚姑姑换一些酸口的点心来，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温柔可亲的很，姚姑姑自来就喜欢她，哪里有不依的。

两刻钟之后，人都到齐了。

御膳房的洪掌厨和物料库管事，两人都是白白胖胖的面容，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得，往那里一站，不用多想，都觉得他们厨艺不一定极好，但一定吃的好。

而内侍省督查邵大监倒是清瘦些，只是不同于寻常人也略有些厚度，另还有两位分别是提点御厨和尚食女官，这两人都是许执麓后来提拔上来管事的，一个都负责饮食的制作与安全，一个是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和监督，两人可以说是把邵大监的职权一分为二占了去，名义上邵大监却是最高监督人员。

整个御膳房的厨师和膳工，刀工手，杂役等总数量有数百人，经过严密的分工后，管事们品级不同，有御厨，有宦官，也有殿中省的官员……总而言之，十分庞杂又制度严苛。

被挑出来这五人就是代表御膳房被牵扯到的各个方面都是他们来承责。

御药院过来的御医有三人，一是专为二皇子诊治的张老御医，另两人是今日还有之前几次随张老御医为二皇子一同诊治过的青年御医，在后宫诊疗时，至少两名御医同行，这二人是轮换跟随张老御医次数最多的。

而凤仪宫里伺候皇子的乳母嬷嬷还有一位姑姑，四个宫女，六位内侍是最早候着的，许执麓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佩儿。

此时，刘太后扫了一圈，既然事情牵扯到皇嗣，许执麓是不能插手，苏令容自己也要避嫌，而王荛萱倒是合适，就是对上她的目光，王荛萱眸色微闪，略有些苦意，显然是不太能做好这件事。

“张御医，你先来说。”刘太后只好自己亲自来问话。

“回禀太后娘娘，二皇子日常在用温补的汤药，有人参与黄芪等药材，遂在每日的饮食里不可食用破气的食材，譬如山楂，薄荷，陈皮，绿豆，荷叶……还有萝卜等。这些食材都在二皇子饮食禁用食单里，日日有人专门督查。”张老御医说的十分详实，令人信服，“但今日二皇子却不知是误食，还是有人喂了他，他吃了萝卜糕。”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也不算太震惊。

两位青年御医也相继作证，证明张老御医所言不假。

刘太后点了点头，让他们退至一旁，目光看向皇子的乳母她们，“你们谁今日早上侍膳的？”

皇子的乳母和伺候的姑姑，还有佩儿并一位内侍相继跪下，乳母毫不迟疑领了话，“回太后，是奴婢四人。”

她磕头的同时也辩解道，“太后娘娘，便是千刀万剐了奴婢们也绝不敢喂小殿下吃萝卜糕。”

四人在场确实是不可能当众喂食二皇子吃不该吃的。

“洪掌厨，你们今日可有做萝卜糕？”

眼看陷入僵局，王荛萱适时开口帮着问道。

“回宸妃娘娘，每日点心都有固定的份额，萝卜糕今日也给各个宫里都送过。”洪掌厨回答的很快，根本不必想，因为萝卜糕不是什么稀罕的点心，反而是很寻常的东西，有的时候送到各宫里，主子们不吃，都是宫人们吃了去，正因为萝卜破气，吃了也是有些益处的，因为下人们不比主子们总有那么多茶水果盘各种点心吃，他们每日吃的都是不好克化的糙食，吃了萝卜糕可以消除食积，疏通堵塞，除湿通气……

所以从萝卜糕追溯是决计行不通的，这也是为什么刘太后没有发问的原因，她在宫中待了多少年了？可以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经过的事太多了。

“皇后，福儿真的说自己不记得了？”刘太后刚才在里头看孩子的时候，就先问过苏令容了，毕竟都事发几个时辰了，她不可能没问过孩子，谁给他吃的萝卜糕。

“问了好几遍，他都只会说不记得……”其实苏令容隐约猜到真相了，但是她无法自己主动说出来。

而两人的对话很快就引起了许执麓的警觉，祁昂虽三岁多一些，但是今年能在学宫里读书，且识字背文都超过了祁昇，他会不记得？

真相也就不难猜了，萝卜糕是他自己吃的，那么谁给他的？

脑海闪过一丝灵光许执麓看向了人群里的佩儿，然后回到顺嫔身上，很好，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之后刘太后仍是追究随侍皇子身边的宫人，挨个询问异常，也终于找到了破绽，原来二皇子身上贴身有个小锦兜，用来放他喜欢的小玩意，之前没有想过他是自己藏了糕点，等如今翻出早上的换下来的衣服，搜寻一番就找到了萝卜糕点的碎屑。

真相大白，他是自己吃的。

鉴于他不肯说出真相，刘太后只得继续扩大审问的范围，临近午时，才从学宫那边找到了关键，昨日下学之前有人看到大皇子翻二皇子的衣兜，还从他的小锦兜里拿了什么，而又有伴读声称两人是交换，大皇子也给了二皇子东西……

刘太后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乏累了，许执麓和苏令容同时站了起来，但她一动就引得所有人都起身，甚至刘太后都强提精神盯着她，和她的肚子。

许执麓坐累了，“既然是牵扯到了昇儿，等二皇子醒来，让皇上领着昇儿来过问吧，两个孩子当面说清楚。”

“也好，这事是该皇上来处置，绝不会冤枉了大皇子，”苏令容也同意，她甚至对许执麓笑了笑，“我相信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许执麓抬眸看她，也是笑了，是透亮的真实的笑容，映衬的整个人会发光，玉容凤眸，风姿绝妙。

“孩子是懂事好孩子，大人却不是懂事的大人。”她意有所指，慢慢在萱草扶着她的手走到刘太后跟前，嘴里还说着话，“故君子与其使食浮于人也，宁使人浮于食”。

这句话出自《礼记·坊记》，是圣人孔子所说，君子能够推辞尊贵和富有，而安于卑贱和贫困的生活，这样祸乱就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