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手札：陈默的诡案录 第276章 不断生长的根雕

不断生长的根雕

城郊的坡地旁，老林的根雕创作室孤零零立了二十余年。红砖墙爬着半壁绿苔，屋顶的瓦片被岁月浸得发暗，推门而入时，木轴吱呀作响，满室都是木质的沉润气息——墙角堆着待琢的粗陋树根，案上摆着完工的精巧摆件，刨花铺在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是老林半生心血沉淀的模样。他守着这方小天地，与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刀下琢磨过的树根不计其数，从寻常的黄杨、檀木到稀有的黄花梨、紫檀，每一段木头的肌理、纹路、脾性都摸得通透，可从未遇见过这般离奇的事——那件尚未收尾、取名《大地之脉》的大型根雕，竟在夜里悄悄了过来。

《大地之脉》立在创作室最中央，足有一人多高，粗硕的躯干虬结苍劲，表皮带着天然的沟壑，像是大地开裂的纹路，分叉而出的数十根根须蜿蜒舒展，有的低垂触地，有的斜向伸展，天然便带着股奔涌不息的气势，是老林半年前从深山里寻来的宝贝。

那日老林进山找料，循着山涧往深处走，行至谷底时，瞥见腐殖土中露出一截深褐色的木质，隐在杂草与落叶间，只露着一小片截面。他本没在意，可走近一瞧，那木质肌理细密紧实，摸上去温润顺滑，覆着层自然形成的厚重包浆，用指节轻轻一敲，发出沉闷而清脆的声响，绝非寻常树根。老林心头一动，找来工具小心翼翼拨开周围的泥土，越挖越是惊喜——这段根茎深埋地下数尺，枝干舒展，形态奇绝，天然便酷似大地之下奔涌的脉络，竟是什么罕见的阴沉木。

阴沉木本就稀少，是古木在地质变迁中深埋地下，经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炭化形成，质地坚硬，纹理独特，向来是根雕艺人梦寐以求的材料。这般形态完整、灵气充沛的阴沉木根茎，更是可遇不可求。老林喜出望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雇了当地的山民帮忙，才将这段沉重的根茎抬出山，运回了自己的创作室。

自那以后，老林几乎日日伏案雕琢，对这段阴沉木格外珍视。他没有像对待普通树根那般大刀阔斧地改造，生怕破坏了它天然的肌理与气势，只是拿着细小的刻刀，一点点细细勾勒线条，顺着根茎的自然走向打磨修饰，剔除多余的杂枝，强化那份藏在木质深处的感。每一刀都斟酌许久，每一处雕琢都力求贴合自然，他盼着能将大地深处的沉稳与张力，尽数凝在这件作品里，让看到它的人，都能感受到土地的厚重与生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地之脉》的轮廓愈发清晰，苍劲的躯干与蜿蜒的根须相得益彰，渐渐有了老林心中期盼的模样，只是还有些细节尚未打磨完毕，算是一件半成品。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起初只是极其细微的异样，细微到老林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先前为了保留自然韵味特意留着的几根细弱根须，似乎比上周见长了些许，末端微微向上翘起，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像是在悄悄向外伸展。他揉了揉眼睛凑近细看，根须的纹理依旧清晰，只是长度确实比记忆中稍长了一点。老林只当是近来梅雨季空气湿度大，木质吸水膨胀，才显得根须长了些，或是自己连日雕琢太过专注，记混了原本的模样，并没往心里去，依旧每日埋首打磨作品的细节。

可过了半月，变化愈发明显，再也无法用来解释。那些细弱的根须，真的在以极其缓慢但确然可察的速度继续生长，原本不足半尺的根须，已然长了近一寸，纤细的脉络顺着地面缓缓蜿蜒，悄无声息地爬向工作室的墙壁与窗户，像是在探寻着什么。更离奇的是，当这些根须触碰到墙角的木质货架时，原本光滑平整的木面，竟莫名浮现出与根须相似的细密纹理，顺着根须延伸的方向慢慢蔓延开，像是被赋予了同样的生机，与根雕的纹理连在了一起。

老林这下彻底慌了神，他做了一辈子根雕，见过木头因干湿变化收缩膨胀，见过木质在岁月中慢慢氧化变色，却从未见过已经脱离土壤、经过初步雕琢的阴沉木，还能像活着的植物一般继续生长，甚至能影响周围的木质器物。他围着根雕转了一圈又一圈，反复查看那些生长的根须，指尖拂过根须的末端，能感受到细微的湿润感，绝非木质膨胀所能形成的状态，那分明是生命在生长的痕迹。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靠近根雕时的奇特感受。只要站在《大地之脉》三米范围之内，脚底便会泛起一阵细微的麻意，顺着脚踝缓缓往上蔓延，穿遍四肢百骸，浑身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踏实与厚重感，仿佛双脚不再踩在工作室的木板地上，而是深深扎进了湿润的泥土里，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一种奇异而紧密的连接。与此同时，心底还会涌起一股强烈到难以抑制的冲动，想立刻褪去鞋袜，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想奔向郊外的田野，去触碰湿润的泥土，感受土地的温度与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的躁动。

有一次，老林的老友来工作室探望他，刚走进门没几步，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搓了搓自己的脚：老林，你这屋子地面是不是漏电啊？我怎么觉得脚底发麻呢？而且心里怪怪的，突然特别想光着脚去田里走一走。老林听了，愈发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件根雕确实有着不寻常的力量。

老林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惊愕又着迷。他一辈子追求化腐朽为神奇，将无生命的树根雕琢成有灵气的艺术品，可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竟然真的能拥有生机，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这份异常让他对创作多了一份敬畏，每日看着根雕缓慢生长，感受着它散发出的奇特气息，心中满是好奇与震撼。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好奇渐渐被不安取代。根须的生长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短短一个月，已经爬满了创作室的半面墙壁，甚至顺着窗户的木框往上蔓延，快要触及玻璃；工作室里的木桌、木椅、木质货架，凡是被根须触碰过的地方，都浮现出了相似的纹理，且这些纹理还在慢慢扩散，原本规整的家具，渐渐染上了自然而野性的气息。老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愈发忐忑——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这根雕的根须会不会蔓延到整个创作室，甚至超出屋子的范围？它散发出的奇特能量，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试着用工具截断那些向外生长的根须，可截断的地方没过几天，便又会长出新的细须，依旧执着地向外伸展，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他又试着将根雕搬到创作室的角落，远离墙壁与家具，可根须依旧顺着地面蜿蜒，朝着最近的物体爬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老林辗转反侧了几夜，四处打听有没有人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可问遍了同行与老友，都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有人甚至觉得他是连日创作太过劳累，产生了幻觉。就在他一筹莫展，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位早年认识的老友提醒他：你不妨找找陈默试试，那人路子不一样，最擅勘破这类离奇古怪的事，不是寻常的江湖骗子，或许能帮你解开疑惑。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老林托老友辗转联系上了陈默，将创作室里发生的一切细细说明，从寻得阴沉木根茎的经过，到根雕开始生长的细微变化，再到如今根须蔓延、影响周围器物的景象，还有靠近根雕时的奇特感受，都讲得一清二楚，语气里满是焦灼与期盼，恳请陈默前来相助。陈默听完后，没有多问，只约定了见面时间，便应下了邀约。

约定的那日是个晴天，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陈默循着老林给的地址找到创作室，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屋子中央的《大地之脉》吸引，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收敛心神，缓步走进屋中，沉下心细细打量这件奇特的作品。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根雕上，在木质表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根须的纹理清晰可见，蜿蜒伸展的弧度自然而灵动，末端还沾着些许细微的木屑与泥土的痕迹，确然是在生长的模样，绝非人工伪造所能达到的状态。陈默绕着根雕走了一圈，脚步缓慢而沉稳，时不时停下脚步，凑近观察根须的生长痕迹，或是伸手轻触根雕的躯干与根须。指尖传来温润而厚重的触感，不同于普通阴沉木的冰凉坚硬，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沉稳的能量，顺着木质的肌理缓缓流动，带着浓郁的泥土气息，仿佛能闻到深山里腐殖土的味道。

他又走到墙边，看着那些被根须触碰后生出纹理的木质货架，指尖拂过蔓延的纹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与根雕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随后，他站在根雕三米之外，静静感受片刻，再缓缓走近，当距离根雕不足三米时，脚底果然泛起细微的麻意，一股厚重的踏实感从脚底升起，心中也隐隐涌起一丝对土地的向往，与老林描述的感受分毫不差。

许久，陈默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一旁紧张等待的老林，语气带着笃定地开口：你这材料，不是普通的阴沉木。

老林愣了愣，连忙点头应声：当初寻到时便觉得它不凡，比寻常阴沉木更沉，摸着手感也温润许多，敲击的声音也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它竟有这么大的来历。陈先生，这根雕能生长，难道全是因为这材料的缘故？

材料是根基，但若没有你的创作意念，它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陈默摇了摇头，指着根雕苍劲的躯干与蜿蜒的根须，缓缓解释道，你这段阴沉木，来历远比你想象的更特殊。它并非普通古木深埋形成，而是深山里的千年古木遭遇雷击后倒伏，恰好坠入山涧谷底的泥沼之中，被厚厚的腐殖土与淤泥深埋数百年，隔绝了空气与阳光，在特殊的地质环境下慢慢炭化，期间不断吸收地下的地气与矿物质，近乎成了土石与木材之间的特殊形态，内里封存着极其活跃的土行生机，本身就带着一股未曾消散的灵气，是天地自然孕育出的宝贝。

老林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阴沉木珍贵，却不知这段根茎竟有如此离奇的来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根雕，眼神里满是震撼。

陈默继续说道：寻常的阴沉木，即便有灵气，也多是沉寂的，不会有这般活跃的生机。之所以会出现生长的异象，关键在于你的雕刻过程与创作意念。你没有像对待普通材料那样，强行改变它的天然形态，反而怀着敬畏之心，顺着它的自然肌理雕琢，全神贯注地想要表现大地脉搏的意境，将自己对土地的理解与情感，都倾注在了创作之中。这份强烈而纯粹的意念，就像一把钥匙，恰好打开了它沉睡多年的生机之门，还为这股活跃的土行生机指引了的方向——你想让它展现地脉的延伸与脉动，它便顺着这份意念，真的开始向外舒展，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大地的生机。

他走到那些蔓延着纹理的木桌旁，轻轻敲了敲桌面：根雕的根须之所以能缓慢生长，并非像植物那样依靠光合作用与水分，而是这股被引导的土行生机在发挥作用。它在微观层面影响了周围木材的纤维素排列，让根雕自身的木质细胞保持活跃，继续向外延伸，同时也让接触到的其他木质器物，跟着呈现出相似的生长纹理，仿佛被它同化，一同展现出大地的生机。

至于人靠近时的感受，就更容易解释了。陈默顿了顿，继续说道，人本身就是从土地中孕育而来，身体里藏着与大地相通的能量，也就是所谓的生物场。这根雕散发的土行生机极其强烈，靠近它时，人体的生物场会与之产生共鸣，唤醒骨子里对大地的亲近感，所以才会出现脚底发麻、仿佛与大地连接的感觉，心底也会涌起赤足触碰土地的冲动，这是一种本能的呼应。

听完陈默的解释，老林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他皱着眉头问道：陈先生，照您这么说，这根雕是真的过来了。可它这般无休止地向外生长，影响周围的器物，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危险？这般下去，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陈默的语气沉了沉，带着一丝警示意味：后果确实不容小觑。它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件单纯的艺术品了，而是在朝着人造地脉节点的方向转化。这股土行生机本就厚重绵长，蕴含着大地的能量，若不加控制，会顺着地下的地气不断蔓延，超出工作室的范围，先是影响周围的建筑，导致房屋的木质结构发生异常变化，破坏建筑的稳定性；久而久之，还可能扰乱附近区域真实的地气平衡，引发土壤湿度异常、植物生长紊乱等不必要的异动，甚至可能影响周围居民的身体状态，带来隐患。

老林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满是焦急，急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只能把它毁掉，才能阻止这一切吗？可这是我耗费了半年心血的作品，而且它这般有灵气，实在不忍心毁掉啊。

不必毁掉，它并非邪祟之物，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才会任由能量向外肆意扩张。陈默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方案，我们要做的不是强行压制或摧毁它，那样反而可能引发能量反噬，损伤周围的器物甚至伤害到人。正确的做法，是引导归位划定边界，让它的能量有处可去，在既定的范围内循环沉淀，既保留它的生机与灵气，又不让它失控蔓延。

老林闻言，眼中立刻燃起希望，连忙追问：那具体该怎么做？还请陈先生指点。

陈默耐心解释道：第一步是引导归位。我们需要在工作室的地下，顺着根雕根须当前的方向，埋设几块特定的晶石，构建一个小型的模拟自然地气循环的回路。我会选用两种晶石，一种是虎眼石，虎眼石质地坚硬，蕴含稳定的土属性能量，最擅稳固地气，能防止能量外泄；另一种是苔纹玛瑙，它的纹理酷似大地脉络，有着疏导生机、引导能量流转的作用。将这两种晶石按特定的方位埋下，就能形成一个闭环的能量回路，让根雕散发出的土行生机能在回路中顺畅流转，有了宣泄与循环的通道，自然就不会再执着于向外扩张。

第二步是划定边界陈默接着说道，光有能量回路还不够，还需要为它划定一个明确的范围，让它明白自己的在哪里。我们可以用掺了细磨的赤铁矿与方解石粉末的涂料，在工作室的地面上绘制一圈不易察觉的符文界线。赤铁矿能增强土属性能量的稳定性，方解石则能起到隔离与守护的作用，二者混合在涂料中，绘制的符文便能守住能量的范围，不让它轻易溢出。而且这种涂料可以调配成与地面相近的颜色，线条刻得纤细些，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不会破坏创作室的氛围，也不会影响你日常的创作。

说完这些，陈默看向老林，语气认真地补充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与它的沟通。你的作品已经了，有了自己的能量节律，它能感受到你的意念，甚至能与你产生共鸣。今后你不必再将它当作单纯的艺术品看待，不妨将它视为一个与你共同创作、相互陪伴的独特能量体。每日创作之余，花半小时坐在它旁边，静下心来冥想沟通，放空自己的思绪，试着去感受它内部流动的能量，顺着它的生机脉络轻轻引导，在心里告诉它，让能量在作品内部循环沉淀，而非向外蔓延。久而久之，它便能感受到你的意愿，安稳地待在划定的范围内，与你和谐共处。

老林虽然对能量回路符文界线这些说法半懂半懂，但他能感受到陈默的专业与真诚，而且这个方案既不用毁掉心爱的作品，又能解决当前的问题，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应下：好，陈先生，我都听您的，咱们尽快动手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分头行动，开始为布置能量回路与绘制符文界线做准备。陈默四处奔波，寻来品质上乘的虎眼石与苔纹玛瑙，又买来细磨的赤铁矿粉与方解石粉，交给老林调配涂料。老林按照陈默的嘱咐，选取了与工作室地面颜色相近的基料，将矿物粉末均匀混合其中，反复搅拌调试，直到涂料的颜色与质地都达到要求，既不会过于显眼，又能保证矿物的能量发挥作用。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选了一个寂静的夜晚动手。夜里没有外人打扰，能量也更为平和，适合布置能量回路。老林找来工具，按照陈默划定的方位，在创作室的地面上挖开一道道浅浅的沟壑，深度恰好能埋下晶石，不会破坏地面的结构。陈默则小心翼翼地将虎眼石与苔纹玛瑙按预设的顺序摆放进沟壑中，每一块晶石的朝向与间距都精准把控，确保能形成闭环的能量回路。摆放完毕后，两人一同将泥土回填，轻轻压实，再用扫帚扫去表面的浮土，看不出丝毫挖掘过的痕迹。

能量回路布置完成，接下来便是绘制符文界线。陈默拿着特制的细毛笔，蘸取调配好的涂料，蹲在地上细细勾勒线条。符文的纹路并不复杂，却蕴含着特定的韵律，线条纤细流畅，顺着创作室的墙边绘制一圈，恰好将根雕、周围的木具以及能量回路都圈在其中。老林在一旁静静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陈默，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符文界线完整呈现，他才松了口气。借着灯光看去，地面上的线条浅淡纤细，若不仔细观察，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完全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所有布置都完成后，陈默让老林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大地之脉》的旁边，闭上眼睛，双手轻轻放在根雕的躯干上，静下心来冥想沟通。老林依言照做，深吸几口气，慢慢放空自己的思绪，摒弃心中的杂念，专注于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起初，他只觉得脚底的麻意依旧，一股厚重的能量顺着指尖传来，在身体里缓缓流淌。渐渐的，他的心彻底沉静下来，竟真的能隐约感受到根雕内部的能量流动，那股能量沉稳而活跃，顺着木质的脉络奔涌，带着泥土的温润气息，仿佛能与自己的心跳产生共鸣。

老林按照陈默的指引，在心里默默传递着自己的意念，引导着这股能量往根雕的躯干内部汇聚，告诉它不必再向外蔓延，这里便是它的归宿，能量可以在内部与预设的回路中自由流转。他的意念纯粹而真诚，顺着指尖的触碰传递给根雕，与它内部的能量相互呼应。

奇迹般地，原本还在缓慢生长的根须，伸展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末端原本带着的那份向外试探的张力，也慢慢褪去，不再执着于向墙壁与窗户攀爬，只是静静停留在原地；工作室里那些木具上不断蔓延的纹理，也渐渐稳定下来，不再继续扩散，保持着当前的模样，与根雕的纹理相互呼应，却不再向外延伸。

老林依旧闭着眼睛冥想，感受着根雕内部能量的变化，那股原本有些躁动的能量，渐渐变得平和下来，顺着他引导的方向，在根雕内部缓缓循环，偶尔顺着地下的能量回路流转一圈，再回到根雕之中，形成了稳定的节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根雕传递出的气息，从先前的急切与扩张，变得沉稳而安宁，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

又过了几日，老林惊喜地发现，根雕的已经彻底停止，那些向外伸展的根须再也没有变长，只是保持着当前的形态，静静依偎在墙壁与地面上；木具上的纹理也彻底稳定，不再有任何变化。更让他欣喜的是，根雕本身的变化——原本深褐色的木质，变得愈发莹润有光泽，阳光洒在上面时，能看到淡淡的光晕顺着纹理流转，仿佛真的有了呼吸与脉搏，每一寸木质都透着灵动的生机，苍劲的躯干与蜿蜒的根须相得益彰，比之前更显厚重与灵动，真正有了大地之脉的神韵。

自那以后，老林便照着陈默的嘱咐，每日创作之余，都会雷打不动地花半小时坐在《大地之脉》的旁边，闭上眼睛冥想沟通。他渐渐习惯了与这件活过来的作品相处，能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它内部的能量流动，有时会轻轻抚摸它的躯干，顺着能量的脉络诉说自己的创作感悟；有时会拿起刻刀，顺着能量流转的方向，在根雕尚未完工的细节处细细雕琢几笔，每一刀都精准而自然，带着与自然呼应的韵律，仿佛是与根雕共同完成创作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林发现自己的创作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后续雕琢的根雕作品，即便选用的是普通的树根，也都带上了一种奇特的生命力，不再是单纯的木质雕刻，而是透着一股沉稳的生机，线条更贴合自然，纹理更显灵动，能让人感受到与大地、与自然的连接，每一件作品都格外撼动人心。不少老主顾来工作室挑选作品时，都能察觉到这种变化，纷纷称赞他的技艺愈发精湛，雕出的作品仿佛有了灵魂。老林心里清楚，这并非自己的技艺突然精进，而是在与《大地之脉》的相处中，他学会了倾听自然的声音，懂得了与材料的灵气共鸣，创作时多了一份敬畏与通透，作品自然也就多了一份生机与神韵。

那件《大地之脉》，自然而然地成了老林创作室的镇室之宝。平日里，老林会细心擦拭它表面的浮尘，偶尔给它上一层薄薄的天然木蜡，保护它温润的木质。有来访者前来参观，老林总会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这件特殊的作品，让他们靠近感受一番。来访者站在根雕旁，依旧能感受到脚底那细微的麻意，能清晰体会到与大地连接的宁静与踏实，却再没有了先前那种强烈的失控感，只觉得心神安宁，浑身舒畅，仿佛所有的浮躁都被抚平，只剩下内心的平和与厚重。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创作室，落在《大地之脉》上，木质莹润，纹理清晰，淡淡的光晕顺着脉络流转，仿佛藏着整片大地的脉搏，静静立在屋子中央，散发着沉稳而灵动的气息。周围的木具上，那些与根雕呼应的纹理静静舒展，与根雕一同构成了一幅自然而和谐的画面，诉说着艺术与自然的共生之美。

闲暇之时，老林常会搬一张小板凳坐在根雕旁，指尖轻轻拂过温润的木质，感受着它内部平稳流转的能量，心里满是感慨。他做了一辈子根雕，年轻时总想着追求极致的技艺，打磨出最精巧的作品，以为技艺的巅峰便是创作的尽头。可直到遇见《大地之脉》，经历了这一系列离奇的事情，他才明白，真正的艺术，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雕琢与创造，而是懂得与自然共鸣，是尊重材料本身的灵气与特性，是让材料的天然生机得以舒展，是在人工的雕琢与自然的本真之间，寻得一份恰到好处的平衡。

这份平衡，是陈默为他带来的，不仅让一件活过来的根雕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再失控蔓延，更让他在创作的道路上豁然开朗，踏上了新的境界。他不再执着于技法的繁复，而是更注重与材料的沟通，顺着树根的自然形态与内在灵气进行创作，让每一件作品都能展现出最本真的生命力。

创作室的阳光依旧温暖，风吹过窗户，带来外面田野的泥土气息，与室内木质的沉润气息相融。《大地之脉》静静立在中央，木质的光泽愈发温润，仿佛与这间屋子、与脚下的土地、与周围的一切，都早已融为一体，在岁月里静静呼吸，沉淀着艺术与自然的馈赠，诉说着一段艺术与生命相互成就、和谐共生的奇妙故事。而老林，便守着这方小天地，守着这件特殊的作品，在与木头、与自然的相处中，继续书写着自己的创作人生，日子平淡而充实，满是安宁与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