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防疫站。
李卫东这两天,嘴里燎泡就没断过,喝口凉水都觉得烫。
一边儿,是揣在怀里那份热乎乎的报告腹稿——《发掘民间奇方,攻克猪瘟堡垒》,这玩意儿要是递上去,那就是平步青云的梯子,够他爬半辈子。
可另一边儿,是实打实的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儿个下午,邻村张家屯,猪瘟说爆就爆了。一个养猪大户,十几口大肥猪,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一大片,眼瞅着就要全军覆没。
按老规矩,他这会儿就该带人下去,白石灰画圈,就地扑杀,挖个大坑一埋,齐活儿。这是规矩,也是保他乌纱帽的法子。
可他肝儿颤啊!
秦家峪那“群猪唱大戏”的邪乎景儿,跟烙铁似的烙在他脑子里。他一闭眼,就是周野那个病秧子,懒得掉渣儿的笑。
扑杀?
万一……万一张家屯那些猪,也能治好呢?
他这一铲子下去,埋的就不是十几头猪,是他李卫东自个儿的前程!
可要是不杀,让这瘟病“撒丫子”跑,责任更大,他第一个就得被撸到底!
“操!”
李卫东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搪瓷缸子嗡嗡响。他就在这办公室里来回兜圈子,跟一头被困住的驴似的,地上扔满烟屁股。
就在他快把自个儿逼疯的时候,傻柱来了。
傻柱跟个门神似的杵在他办公桌前,把那个用破棉袄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包,“啪”一下放桌上,把周野教的那套词儿,一字不落地给背出来。
“……六爷说,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新茶’,给您拿去‘试验’用的。效果好,您言语一声;效果不好,就当没这回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新茶”?
“试验品”?
李卫东的眼珠子刹那就直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这周野,是他娘的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他搓着手,心跳得跟打鼓似的,一层层揭开那破棉袄。
十支小玻璃瓶,跟阅兵似的码得整整齐齐。淡黄色的药液,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劲儿。
标签上就俩字——“壹号”,写得龙飞凤舞,那股子自信劲儿,都快从纸上跳出来。
一个巨大的赌徒心态,立马就冲垮李卫东所有的理智。
赌了!
赢了,这防疫站的小庙,就再也装不下他这尊大佛!
输了,反正张家屯的猪也是个死,就当是……为科学献身了!
“好!好!好!”
李卫东连吼三声,一把攥住傻柱那满是机油味儿的手,摇得跟风箱似的。
“何师傅!你这可是解我的倒悬之急!替我谢谢周野同志!这份情,我李卫东记下了,一辈子!”
他当机立断,吼来俩防疫员,自个儿把那十瓶“神药”跟揣亲儿子似的揣进怀里,火急火燎地就往张家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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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秦家峪,周家。
堂屋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大哥周山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个疙瘩。大嫂王素芬坐立不安,一会儿探头瞅瞅门外,一会儿嘴里念叨:“这傻柱咋还不回来?不会是半道上让人给截了吧?我那的确良……”
“你给我消停会儿!”周铁梁吼一嗓子,但他捏着烟杆的手,也在微微发抖,“那可是公家的人!能出嘛事儿?”
话是这么说,可全家人的心都悬着。那可是十瓶“金疙瘩”,就这么白送出去。
只有周野,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裹着破棉袄靠在炕头,手里拿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柳条,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炕席上划拉。
“爹,您就擎好吧。”他眼皮都懒得抬,“咱这不是送礼,是给李站长递刀子。”
“递刀子?”周铁梁一愣。
“可不是嘛。”周野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他现在屁股底下肯定着着火,正愁没辙呢。咱这十瓶药送过去,就是十个灭火器,还是带升官功能的那种。他用还是不用?他没得选!”
“他用,治好猪,功劳是他的,他得念着咱的好。以后,他就是咱‘生产队’在县里的一把大黑伞,谁再敢嚼谷咱是‘妖术’,李站长第一个就得把他的牙给掰啰!”
“这叫什么?这就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阳谋!”
一番歪理邪说,说得周家人一愣一愣的。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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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屯,养猪大户老王家。
院子里跟办丧事似的,老王头蹲在猪圈门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李卫东带着人,跟天兵下凡似的冲进来。
“老王,别嚎了!县里给你们送‘特效药’来啦!”
李卫东声如洪钟,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一瓶“壹号神药”,又利索地抽出一根崭新的注射器,学着周河那天打针的架势,抽满满一管。
他亲自跳进猪圈,对着一头浑身发紫、口吐白沫、眼瞅着就要“凉了屁”的病猪,找准脖子后面那块厚皮,眼睛一闭,心一横,一针就怼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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