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上说了什么?”魏岚开口。
卡珊德拉示意了一下桌面的羊皮纸:“内容很‘标准’。承认了对瓦尔德斯家族的部分‘判断失误’导致后续一系列‘不幸’,表达了对港口未来的‘担忧’,声称不愿因自身‘错误’牵连家族和议会,愿以一死承担所有责任,并希望各方不要再深究,让港口恢复平静云云。”
她顿了顿,补充道:“很聪明,避重就轻,只承认了一些无关痛痒或者无法证实的‘错误’,把真正致命的指控全部模糊掉。用死亡画上句号,换取桑切斯家族和其派系的存续。”
“弃车保帅。”魏岚淡淡地总结。
“没错。”卡珊德拉点头,“费奇工坊被我们突袭,虽然核心证据还没完全解析完成,但已经足够让莫顿陷入万劫不复。他背后的人,或者他所在的利益集团,显然认为让他‘自杀’谢罪,是损失最小的选择。毕竟,死无对证。”
艾拉猛地抬起头:“所以还是他杀?伪装成自杀?”
“不一定。”卡珊德拉摇头,目光再次扫过那具尸体,“从现场看,没有任何强行闯入、挣扎搏斗的痕迹。门窗都是从内反锁的。守卫也表示昨夜没有任何异常。遗书的笔迹经过初步比对,也确认为莫顿亲笔。他甚至……用的是自己珍藏的、刻有家族徽记的手枪。”
她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指了指莫顿垂落的右手食指:“看这里,有微弱的硝烟反应残留。法术检测也显示,最近接触并激发这把枪的人,就是他本人。”
一切证据,都完美地指向了自杀。
“太完美了。”艾莉诺终于缓过气来,声音还有些微颤,但思路已经清晰,“完美得……像是精心排练好的剧本。”她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属于瓦尔德斯家族的锐利光芒,“他那样惜命、狡猾、迷恋权力的人,真的会甘心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只为保住家族?我不信。”
“或许不是甘心,而是不得不。”魏岚缓缓说道,“当牺牲自己成为唯一选项,且能利益最大化时,他会做的。这符合他的性格。”
他操控一根细小的藤蔓,极其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轻轻碰了碰那把手枪,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空间和能量残留。
“没有明显的法术或空间扭曲痕迹。”魏岚得出结论,“至少在这个房间内,近期没有强大的外力强行介入。”
卡珊德拉叹了口气:“这就是棘手的地方。现场所有物证、痕迹,甚至逻辑,都支持自杀。即使我们所有人都认为这背后有阴谋,但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杀。海洋教会也无法仅凭怀疑就去推翻这个‘完美’的现场。”
“那就暂时先假定他是自杀的。”魏岚用空洞的眼眶扫过房间内每一处细节,“我们不妨先想一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畏惧,以至于他要赶在海洋教会收网之前,抢先一步自杀?”
“确实,”卡珊德拉抱起手臂,海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也是最让我想不通的一点。莫顿这个人,我打过不少交道——精明、狡猾、极度利己。他设计构陷瓦尔德斯家族,虽然手段卑劣,但他并没有直接闹出人命。从世俗法律和教会戒律的角度看,这还不至于宣判他的死亡。”
她踱步到窗边,看向窗外被暂时封锁的庄园庭院,继续说道:“艾莉诺的父母只是被送进了圣光教会的裁判所,虽然处境艰难,但毕竟还活着。
“财产清算、政治失势、甚至牢狱之灾……对这些老牌权贵来说,并非完全是绝路。以莫顿的能量和人脉,哪怕真的东窗事发,他也有大把的机会周旋、交易、甚至找个替罪羊,最终很可能只是伤筋动骨,却不至于毙命。”
卡珊德拉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冰冷的尸体上,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自杀?用这种彻底断绝一切可能性的方式?这不像他的作风。除非……”
“除非他面临的威胁,远比桑切斯家族彻底垮台、远比他本人身败名裂甚至终身监禁……还要可怕。”魏岚接过了她的话,空洞的眼眶似乎也聚焦于莫顿太阳穴那个焦黑的弹孔,“可怕到让他认为,立刻死亡是一种……仁慈。”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变小了,只剩下壁炉里木炭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衬得室内更加压抑。
“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艾莉诺喃喃道,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仿佛感到一阵寒意。
她出身贵族,见识过权力倾轧的黑暗,但一时间也难以想象,是什么能让莫顿这样的人选择自我了断。
艾拉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她看看莫顿的尸体,又看看魏岚和卡珊德拉,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混合了惊悚和好奇的语气:
“会、会是什么?难道是……那种……诅咒?或者灵魂被永远折磨的契约?就像老水手故事里说的,把灵魂卖给深海巨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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